第010章 她去卖血了
深夜的医院，十分的安静。
云恩熙趴在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病床上已经沉睡的妈妈。
离开家人一年，她从监狱里出来，现在这样静静端详着妈妈的睡颜，才发现岁月真是残忍。
这一年来，妈妈已经被无情的病魔夺走了原本健康的身子，原本慈祥的面容变得瘦骨如柴，那一副长期被点滴药水浸泡侵蚀的身躯，也瘦弱得禁不起一阵风吹，身上那一套病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甚至妈妈那一头曾经比丝绸还要柔软顺滑的黑发，现在已经变得如同枯草一样干燥，没有一丝生机。
云恩熙不敢去想象，在她离开的一年里，在她坐牢期间的这整整一年……患了心脏病的妈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病痛，又是靠什么样的毅力，才可以一次又一次熬到了现在，而爸爸开出租车，靠那份并不高的收入，是怎么样咬紧牙关，才走投无路到去高利贷借钱，就为了可以给妈妈的病支付这一年来的医药费？
今天妈妈的主治医生特意找了云恩熙，到医生办公室里谈话。医生说，妈妈的先天性高血压心脏病，一年前曾经从鬼门关中走过一次，险些保住了性命，但是到目前为主都没有换上新的心脏，如果再不考虑换心脏的话……
也许妈妈就活不过今年了。
云恩熙问医生，如果给妈妈都换一颗新的心脏的话，需要多少钱的手术费？
医生告诉她，至少需要两百万以上。
两百万……对于现在的云恩熙来说，简直就是一笔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云恩熙怔怔地望着妈妈眼角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起来的细细皱纹，突然鼻子一酸，感觉到呼吸一窒，百般滋味都涌上心头，瞬间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惊醒沉睡中的妈妈。
只是不争气的泪水，却无声地在她脸上蔓延，慢慢地滴落下来。
“妈妈……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救你的……”
云恩熙两眼泪水汪汪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伸手去握紧了妈妈的手，然后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任由眼泪，渐渐地湿了那小巧苍白的脸庞。
……
第二天清晨。
天刚亮，云恩熙就从医院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
医院的马路对面有一家小小的早餐店，专门卖一些适合病人喝的粥，云恩熙每天早上都会过来买一份给妈妈吃。
“美女……要血吗？”
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凑近云恩熙，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要什么血？”
刚起床没多久的云恩熙，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睡意，一直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
“你是有家属在医院里住院的吧？”
嚼口香糖的男人瞥了云恩熙一眼，看到她手中的保温壶，医院的附近每天都出现很多像云恩熙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在医院照顾病人的。
“你要是家里人需要输血开刀的话，可以找我。我们比医院的血库还充足！”
他神秘兮兮地递了一张名片给云恩熙，上面只印着“互助献血”和一个手机号码。
“……你是卖血的？！”
云恩熙看了看名片，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黑市交易的卖血接头人，也就是“血头”。他们每天都在医院附近转悠，因为知道医院的血库严重不足，所以经常会进行有偿献血的交易。
“美女，你放心！我们保证血源绝对的干净新鲜！”
男人嚼着口香糖，看到云恩熙低着头看着名片，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似乎有意向。
他十分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脯，对云恩熙斩钉截铁地说道。
“谢谢！不过我妈妈是心脏病……我们暂时不需要这个。”
云恩熙摇摇头，想了想，便把名片还了回去。
现在她妈妈最需要的是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并不是需要输血。
“哦，这样啊。那没事！名片你还是留着吧！有需要就找我！”
男人又把名片硬是塞回到云恩熙的手里，然后耸耸肩，转身走开了。
“……等等！等一下！请等一下！”
男人才没走开多远，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和叫喊。
“请问……你们也可以献血的对吗？就是有偿鲜血的那种！”
云恩熙追了上来，急切地问道。
刚才她看到名片上写着“互助献血”，虽然没有提到卖血这两个字眼，但是她已经猜到了这种黑市的交易既然可以买血，就也一定可以卖血！
“你想卖血给我们？”
男人挑了挑眉，有点惊讶地问道。
“我是O型血！你们需要吗？”
云恩熙急急地问道，“我身体很健康的，O型血能卖多少钱呢？”
“四百CC，大概五千块钱左右……现场结算。”
男人皱起眉头，看着瘦弱纤细的云恩熙，有点迟疑地问：“你确定要卖血吗？”
看这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已经被生活逼迫到这个份上了。
“五千块钱……”
云恩熙喃喃自语地重复这个数目，五千块钱，不多不少，正好是妈妈一天住院的基本医药费。
只要捐出四百CC的血，她就可以解决妈妈一天的医药费！
云恩熙想也不想，就肯定地点点头：“我可以的！我现在就可以输血！”
……
从那天开始，连续好几天，云恩熙都是在傍晚的时候，纤细的身影才会在医院出现，来到妈妈的病房里。
“妈妈，我来看你了。”
云恩熙提着一个小小的保温壶和一袋新鲜的水果，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妈妈和旁边病床上的阿姨正在聊天。
“……恩熙，你下班了？”
原本和旁边病床的阿姨在聊天的妈妈，一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出现了，脸上藏不住一阵欣喜。
前几天云恩熙跟她说，已经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是一家大集团的前台文员，不用什么高文凭，也不用什么工作经验，只要手脚勤快，签收一下快递和信件，平时招待来访的客人，给别人端个茶水，然后做个登记就可以了。
这份工作简单又清闲，但是现在很多年轻的大学生女孩子都不愿意干，因为嫌弃薪水不高。所以云恩熙去面试的时候，比较顺利就通过了经理的面试。
“妈妈，我今天给你熬了鸽子汤……还给你买了一点新鲜的水果，有雪梨和香蕉，还有一些苹果。医生说，吃香蕉对你身体特别好，香蕉含的果胶可以让你的高血压相对稳定一些。”
云恩熙对母亲笑一笑，却故意避开母亲的问话，没有回答她。
她小心地从保温壶里倒出了一碗热乎乎的鸽子汤，然后端到病床前，拿起勺子轻轻地吹了吹，才喂给了妈妈。
“对了，妈妈，这段时间的医药费我都交清了，我和公司透支了几个月的薪水。你不要操心了。”
每喂一口，她都特别贴心地用手中夹着的纸巾轻轻帮妈妈擦擦嘴巴。
“恩熙，真是难为你了，是妈不好，妈让你这个做女儿的厚着脸皮去求人，去透支薪水……”
妈妈喝了一口汤，看着云恩熙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忍不住心疼地说道。
“妈，你怎么说这种话？我是你女儿，有什么好为难情的？我上司是一个很好讲话的人，一听见我们家里困难，他就批准了我的申请。”
“好好好！看来你上司人真的很不错，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
妈妈听到云恩熙现在上班的公司，上司居然这么通情达理，忍不住为女儿感到庆幸，找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我会的，这些你不用操心。”
云恩熙笑笑，继续喂汤给妈妈喝。
“恩熙啊……你每天都要上班，那么辛苦，不用特意下班了还在公司的宿舍里做饭熬汤带给我，我在医院里面，可以定医院食堂的饭菜吃吃就可以了。妈妈不想你每天这么奔波操劳。”
这几天，云恩熙每天都是急匆匆地提着热乎乎的饭菜来医院看她，一看就是下了班就赶着去买菜然后一做好就赶来医院了。
“妈，医院食堂的饭菜怎么能和自己做的比呢？你现在身体需要营养均衡，吃好了，你才有体力，有体力了，你的身体才能慢慢恢复。”
云恩熙对着碗里的鸽子汤轻轻地吹着气，没有抬起眼去看妈妈，小声地说道。
“我是怕你这样太累了……”
妈妈看着女儿白皙瘦弱的身子，眼睛一热，忍不住哽咽地说道。
“我有什么累的？我白天上班做的都是很清闲的琐碎杂事。”
云恩熙把汤勺送到了妈妈的嘴边，笑着安慰妈妈。
但是她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害怕母亲会发现她这一刻脸上的心虚表情。
“我的恩熙，我的女儿啊……你真是懂事得让妈心里惭愧……”
妈妈看着云恩熙，眼睛里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很快地，接着她的目光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都怪我这个病……拖累了你和你爸。”
一想到丈夫因为自己这个病在外面高利贷那里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逃命，妈妈就转过头去，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妈，你别这样说……你不知道你对我和爸来说多么重要……”
云恩熙一看到妈妈默默地掉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已经一年没见过的爸爸……
顿时觉得心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爸爸在外面东躲西藏这么久……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