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诡计
“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看到的东西。”远处传来盼兮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回头，刚刚那些猫婆和我自己的幻象统统不见了。我又回到了一开始所在的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你自己创造的世界？还是你们死人灵魂所在的世界？”我看见盼兮又是穿着沾满血污的褥裙向我走来，一脸清冷的微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觉得不太对。盼兮大笑起来，她自己伸出长指甲往脸上刮去，刚刚好看的一张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我吓得退后，不是很懂她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但是我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怎么样，因为盼兮看起来还是没有攻击我的姿势。她慢慢带着那一张毁容过的脸看着我走来，一点点靠近，身上的血污也越来越浓重，那血腥的味道还吸引来了一些孤魂野鬼。
突然盼兮对我说：“你在这里站着看我的这张脸，没有了这张脸，你还愿意深爱我么?”她越来越凄厉的哭起来，最后哭出来的鲜血都流淌成河，把这片土地都染红了。
“放心吧。我给你看到的都是幻象，你现在在你的噩梦里面，我就是要来告诉你这样的事情，还有我跟你结了阴婚的事情，你一定要永远放在心上，不是所有的女鬼都会对你这样，你需要自己去寻找我的影子。过了这一世，我们就永远不见面了。”她说。
“什么意思？”我问她。但是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世界就像是末日一般的坍塌了，就在我感觉脚下裂开了一条很大的悬崖，我失重似的下坠了去。在这高空下落的惊慌失措中，我看见远方天边慢慢走近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的影子。
那个女孩子映着月光身姿绰约窈窕，很好看的。我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但是现在猛地想不起来了。
就在自己摔进谷底的时候，巨大的疼痛感把我吓醒了。我猛然吸了一口气坐起来，惊慌的看着四周的陈设和屋子里的景象。这里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一个叫盼兮的女鬼，刚刚月光下的那个绰约的女孩子也不见了，这里只有晴儿。
晴儿在我的床边烧着三炷香，她看见我醒了非常惊喜，马上跑过来问我怎样了。我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感觉满身都是大汗，衣服也湿透了。她却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这就是预测成功了。
“这面镜子是干嘛的？”我看见我的床头面前出现了一个曾经没有的古铜镜，想到以前很多人说这个床头放镜子对着自己很不吉利，又有个说法是阴气太重。晴儿在这里放个镜子是要故意让我做噩梦的么？
“啊，这个古铜镜是我的法器。也是山羊胡从那个道场里面挖出来的好东西。这个宝贝通俗点讲还真是照妖镜，只不过是专门用来让人睡着以后做梦的。你不要担心，你本来就需要预测，这个镜子是专门摆在这里的，对你没有什么影响。”晴儿说。
我这才放心下来。顺便开始跟晴儿说起了自己的梦境。这个噩梦实在有点长，我都自己不知道会不会三言两语讲清楚。
“反正我遇见了一个女鬼，她就是当时就我命的那个，长的很漂亮，身材极好，名字叫盼兮，跟我是上上一世的情人，她说我的前前世是个假道士，真狐妖，修炼成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鬼，因为对我的情债没有还完，这才留下到了这一世来找我。”我说。
接着我讲到了在梦境里面遇见的纷繁复杂的景象。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个盼兮出现的破败世界，那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就像是鬼片里面常常出现的地狱的模样。熊熊烈火在深渊中燃烧，满地都是骷髅，地上也都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白色的粘液。
“这应该是那个所谓的中阴世界吧。”晴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她翻开了一本很古老的册子，上面写满了关于死后的世界的描述。这本书看起来页数都发黄了，上面居然是从右到左的书写结构，是竖着写的格式，卷轴的典型，是很古老的书。
“这也是山羊胡留下了的？”我问她。晴儿看着我点点头，然后顺便指给我看了看那个中间写的一段关于中阴世界的描述，就跟我在梦境中看见的一样！
“对了，中阴世界就是我们俗称的死人死后看见的世界，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景象，充满了绝望，那里不存在生机，只有煎熬和恐惧。但是这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地，生前完成了自己债务的鬼会随着大流一起去点名报道转世投胎。过了中阴世界才是天堂和地狱。”她说。
“这样啊。”我想自己梦中的世界应该是死人的世界，而不是地狱，也不是奈何桥过后的那个转世投胎的世界了。虽然这样想来还是很恐怖，我居然从那个世界里面全身而退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对了，那个盼兮她把截至还给我之后，居然还告诉我我自己是童子命。”我说。
晴儿惊讶的看着我说：“你是童子命吗？我先前忘记给你算一卦了，我应该问问你的生辰八字的！”晴儿听见这句话仿佛是五雷轰顶一样，她一直在自言自语说这是犯了大忌！
“怎么就不对了？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啊！你可不要惊慌，你看我不是还在床上好好躺着么，难道我马上就要死么！”我说。
晴儿责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他这件事情。说的同事就端来了自己的黄金罗盘。她边问我的生辰八字边摆弄着上面的指针和罗盘刻度，过了五分钟我看见罗盘自己算计出了结果，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个坤卦。
“糟糕了，你身上的阴气也太重了。坤卦的五个符号中间都是虚的，这个空心的符号就是代表的水，水可是阴性的东西，不像乾卦，虽然爻辞都是元贞利亨，但是你身上的阴气太重了啊！”
“你在说神马，我一句都没有听懂啊。”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啥也没有听懂。
“测出来你的生辰八字就是阴气太重没有什么阳气，看来那个女鬼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你果然是个童子命。因为童子命的出生时间和天干地支都有着特殊的时刻。你不知道这些我可知道。你看，你自己的生辰八字直接就决定了你是个童子命。”她说。
“什么是童子命？”我再问。
“童子命就是指的那些上一世在天上当过神使的人，可能是天上的神仙身边带着的童子或者仆人，又或者就是天上的小仙，因为犯了某些错误，被打入凡尘接受历练，这就是惩罚，等到你完成了自己的惩罚历劫结束，他们就会把你收回天上去。”晴儿解释。
这就像是我在听一个玄幻故事一样，莫不是跟红楼梦一样的那种，林黛玉还是个绛珠仙草呢，贾宝玉每天都为她浇水，浇灌出了人形，所以下凡来成了一个情种来还债，天天哭的都是当年贾宝玉浇灌给她的露水。
“喂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都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了，也没见这辈子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呀，除了经常遇见鬼之类的事情外，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我还是不太懂！”我说。
晴儿看我看的着急，直接翻开了刚刚的那本书叫我自己看。我也听她说话觉得很急人。就翻开了她指示的那个地方，果然解释了什么是童子命，原来有童子命的人面容姣好，长得不错，而且天生童颜，跟年画上的那个金童玉女的样貌很类似。
“但是你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得意，童子命通常活不长久，这要取决于你自己这辈子历劫的长度。因为上天给你规定了一定的任务，到了期限就把你收回去，到时候你死得时间不定，一般都活不过四十岁的。如果你想留下，只能找替身还债。”晴儿说。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下子怎么变成我要还债了啊？先前那个盼兮还告诉我说是她欠我的情债没有还完吧？
“这不是重点，你的债还是她的债并不重要，反正你们相互都是有债的！不然你们这辈子也不会这么深的渊源，只是说她还不准备把你欠她的债告诉你，她毕竟对你还是不错，看起来就是还喜欢你了。”晴儿笑着说。
我看着晴儿笑我心里更加窝火。这可不是玩笑话，假如我真的就是个童子命，这辈子估计活不过五十岁就一命呜呼了！现在讲这么多还有什么用！我上一世到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辈子也活不长呀！我想到她说可以找替身，立马就寻求她的帮助。
“找替身这件事儿我可做不来，以前山羊胡还在的时候能做，但是我的修行没有他那么厉害，本来说要学的，但是意外的是他走得太突然，我也就不能学了。找替身这件事只有鬼门的人才能做。”晴儿说。
“你的前世难道是个驱鬼人？那你这一世为何变成了鬼？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说。
后来她才开始介绍自己上一世做错了一件事情，引发了一桩命案，所以这一世不得投胎，且自己的阴债没有还完，才会留下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寻找自己要还债的人。而这个人居然就是我本人！
“其实你也不必惊慌，夫君，我们永生永世都不得分开的，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没有结束，永远没有尽头，也就不能完成下一世的投胎，直到我保护你完成一件大事，我们才能各自归位。”她说完脸上的皮肤逐渐剥落下来，原来早早就化为了一具人形骷髅。
但是这具骷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芒，就像是自带佛光一般。我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却立刻开始坍塌。于是场景换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这个场景一场熟悉，我无数次见过的——也就是现在的村子。这个村庄几十年来就没有怎么变过，在这里我看见了一条河流，这就是当时做法完毕以后村庄好转的迹象。猫婆正好此时出去到河边淘米，却看见了一个漂浮着的竹篮。
果然不一会儿猫婆打开了竹篮里面的被子。一个很小的婴儿露出头来，见到陌生的人一时间哭了起来。我看不出这个婴儿有哪里不好，但是猫婆看了他一眼后便觉得这里面又不好的东西。
猫婆的神色惊慌，立刻拿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符咒贴在婴儿的额头上，婴儿刚刚还在不停地个啼哭，转眼间就睡着了。这一会儿，婴儿并没有说话，猫婆却开始算卦的姿势，过了五分钟左右，猫婆才在一张白纸上记下来什么东西，然后提着竹篮回家了。
“这猫婆心里怀着不好的点子，你可要看清楚了。刘霞是告诉过我的，刘霞当年被害死，也是跟这个猫婆有关系，你不知道这一切，但是现在你可以自己判断了。”盼兮的声音又是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的，清冷至极。
“所以这一切是猫婆的安排？”我问。盼兮的声音消失了，她大概还不想回答我这么精确，要我自己去找寻答案。我带着的那枚古戒指突然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一样，把我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猫婆的家里。
猫婆的家的陈设我真的是太熟悉了，不要说我出生就在这里了，人生的前十年我都是在猫婆的家里度过的，猫婆总是叫我从小要好好听话不要乱出去，因为自己家里是做法的，所以小孩子出去常常会引来孤魂野鬼。
为了猫婆对我更喜欢一些，我也很单纯的相信了这句话。我不想碰见猫婆口中所谓的那些鬼，更不想惹鬼上身，所以一直对这件事情很谨慎。
我看见猫婆此时把竹篮打开，然后点了天灯！可是那个婴儿哪知道什么是点天灯，她的举动显得非常怪异，就像是有意让婴儿惹鬼上身一样。
猫婆燃烧了三道符，这三道符咒分别是金、水、木。她算出了我的命里的水过多，土也过多，而这三样原素很缺少。进而猫婆拿来一个大碗，用一小块玻璃划破了婴儿的右手无名指指尖，正好滴下来三滴血在碗里。
碗里面的符咒的燃烧过后灰烬很多，加上这浓稠的三滴血，瞬间可以融合在一起，神奇的是，猫婆又点了三炷香，看起来很像刚刚帮我预测的程序。
婴儿睡着了所以一点动静都没有。猫婆把睡死的婴儿抱上了堂屋中间专门用来做法的桌子。婴儿平躺着，一动不动，猫婆用自己的食指沾了一点刚才碗里的血和符咒的灰烬的融合物，在婴儿的眉心点了一个鲜红无比的血痣！
我不明白也看不懂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感觉这个动作就像是给这个婴儿划上了一个记号一样，奇怪的是，刚刚过了一两秒钟后，这个血痣就不见了踪影！血痣只会凝固却不会自己消失，除非已经被完完整整的吸收进了体内！而这个婴儿就是一个灵体！
我有点不懂猫婆在这个环节究竟是要把婴儿怎么样，紧接着她把这个碗里剩余的所有东西用毛笔沾上在一张宣纸上面画了一个很大的符咒。
这些符咒的笔迹都是血水，所以在白色的宣纸上显得格外恐怖和刺眼。这个符咒晕开了以后显得更加瘆人，并不像是什么用途很好的符咒。我从未见过猫婆用过这样的符咒，内心有点忐忑。
这个婴儿在此符咒刚刚画完以后就突然醒了，而且哭得更大声，这时候他哭得越厉害，猫婆也就越用力的画符咒，一共画了三个这样的符咒，婴儿睁开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白色的墙壁的一角，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猫婆却突然对着那张墙壁自言自语的说话起来。
“不要嫌弃这个婴儿，他就是命中注定要跟你结缘的人，也就是你来还债的人，不过你在找他之前他需要一点时间长大，现在还承受不了你们的阴气。等到成人以后，我自然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猫婆说。
我看不见她再跟谁说话，婴儿却哭得很厉害，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至极的东西手脚乱蹬，安静不下来，猫婆只好一边说话一边抱起这个婴儿在怀里，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利用这个婴儿完成什么仪式一样。
“这个婴儿就是柳丁？”那个墙角突然显现出一个鲜红色的女鬼。这女鬼我一眼就看出来是盼兮，长长的头发，腰肢纤细，弱柳扶风的样子楚楚可怜，只是她的双眼瞳眸都是血红色的，穿着一身浅色的褥裙。
“柳丁是我的夫君，还请猫婆一定等到他在十八岁之后，给我点天灯。让我一定要找到他的踪影，否则我这一世就无法还完债缘，无法转世投胎了。”女鬼说完就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打开正是现在我手上和盼兮手上戴着的那对古戒指，泛着光泽，诡异至极。
猫婆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问道：“盼兮，我知道你曾经就追随柳丁，现在柳丁就在我手上，我看上天这一次是可怜我在人间太贫苦，特地赐给我的这个活宝贝。要不是我这一次试着算出他的生辰八字是个童子命，你也不会过来找到我。”
盼兮了然于心一笑说：“猫婆，这一份找到我夫君的人情我一定会还给你，放心，我们做鬼的也是有规矩的，所以我不会骗你，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好处。”
猫婆满意的点点头，敢情这个婴儿就是我？!知道真相的我在一旁想破口大骂也没有声音，因为我改变不了历史，改变不了人心，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我现在都是看见的幻象，所以站在一旁于事无补。
“你很生气么？柳丁，我的夫君，如果不是猫婆替你点了天灯，我也找不到你，我那天夜晚就是跟你好不容易才成婚的，这件事情猫婆给我了巨大的推动力，简直是瞒天过海！”说完这句话，我周围的世界再次坍塌，来到那一天我娶刘霞入洞房的场景。
“咕咕咕！”公鸡打了三声鸣叫。这时候我看见我自己刚好站在房门口等待了好久刘霞出现，自己心里忐忑不已，好不容易从远处等来了一个红色的轿子，里面打开门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这个模样我熟悉不已。同样的长发及腰。
但是我当时以为这个人就是刘霞！当时在拜堂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发觉啊！
“这个人就是我，我是谁，是盼兮！而你当时并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以为这个美丽而又一见如故的女子是刘霞，是那个被冤死的女鬼，事实上猫婆刚刚从中掉包。”她说。
我立马就看见了猫婆躲在轿子后面伪装成其中一个抬轿子的人，暗中抽出几张符咒贴在轿子上，刚刚还平稳的轿子突然颠簸起来，一个长相很陌生的年轻女鬼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被逼迫着摔下来，这个应该才是刘霞啊！这跟我当时揭开棺材的时候看见的脸一样！
但是接下来猫婆又给我偷偷在一旁点了天灯！这时候刘霞被迫来到猫婆身边恳求她不要毁掉自己的婚姻，可是猫婆生硬的把这个女鬼直接封印起来扔进自己的法器中！
接下来，猫婆点了天灯以后盼兮出现了，静静的不动声息的进了轿子，换上猫婆已经为她准备好的一身衣裳，盖上了鲜红色的盖头，整个人的身份就隐瞒起来。我当时是看不见女鬼的身体的，只有空气，但是现在在这个梦境里，我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洞房里面后，我先是躲在床底下，心惊胆战的害怕自己死掉，但是不仅自己的茶水里被下了药，喝掉以后直接昏睡过去，而且猫婆进来偷偷把我抱到床上去了，我自己毫无察觉！
接着就是猫婆引着柔弱的盼兮过来床上，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