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杀伐之意
“我气的不是这个,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在前,我是太后和皇上硬塞给他的,他们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不该骗我。他病好了不愿见我就直接告诉我一声,省的我担心,结果呢,他一直让侍卫告诉我他仍然卧病在床,没有起色,让我这些日子一直食不安寝不寐,到头来却换了他一巴掌,让我觉得自己真贱。”司寇芊雨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面前酒液满溢的酒盅仰头灌下,“古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看他们是三人行狼狈为奸,只把我当个傻子耍。”
娘蓉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说:“傻丫头,认了吧,谁让他是王爷。”
“王爷又怎么样?我不想买他的帐,一切都是扯淡!”司寇芊雨冷笑一声,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斟酒。
见她动了真气,娘蓉也不敢硬劝,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酒壶笑道:“白竹他们最近在拍新戏,你下去给它们指点指点吧?”
“不去。”司寇芊雨懒洋洋地靠进椅子里玩弄起桌上的酒盅,“脸肿的像个馒头一样,怎么下去见人。”
“敷一下吧。”娘蓉板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她越肿越厉害的一张小脸,摇着头去吩咐厨房煮鸡蛋。
“失望,有时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之所以你会对他失望,是因为你有所期待所。因为你爱他,所以才会有期待,不过纵然是失望,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虽然这样的幸福让人感觉有些疼痛。”被两个女人忽视良久的羿书凡忽然抬头看着司寇芊雨说。
司寇芊雨打量他良久,淡然一笑起身道:“娘蓉,我们下去吧,白竹他们的新戏不知排的怎么样了。”
“啊?好。”娘蓉见司寇芊雨重新抖擞了精神连忙陪她下楼,谁知到了后院的小教坊,白竹正在前面见客,司寇芊雨沮丧地看了眼空无一人小教坊,自己走上前去好奇地摆弄起教坊里的乐器。
娘蓉陪了她片刻便被小丫头叫走了,司寇芊雨越发穷极无聊,到处随意拨弄着各色的琴弦,直弄得教坊里乱糟糟一片琴响。
忽而一声穿金裂帛的琴音穿透司寇芊雨制造的杂音响起,如同子夜狼嚎般摄人心弦。司寇芊雨回头看到羿书凡坐在一架古琴前面,只见他手指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一时间铮铮琴音犹如珠玉四溅,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慢慢地琴音一圈一圈回荡上去,一次比一次高,一声比一声铿锵有力,如同汹涌而来的海浪,惊涛拍岸势不可挡,充满杀伐之意,令司寇芊雨精神为之一振,直到一曲终了仍旧是心潮澎拜回不了神。
“还难过吗?”羿书凡静待余音散尽才起身走到她面前。
回过神来的司寇芊雨道:“没想到古琴也能弹出这样令人心情激荡的乐声,书凡,你真厉害。”
低头一笑,羿书凡脸上浮上几许腼腆的红晕:“你过奖了。”
“你请我听了这样旷世的曲子,我请你去喝两杯聊做报答之意,怎样?”司寇芊雨真的觉得听过他曲子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胸霍然开朗,不由恢复了她先前的洒脱之态,倒是羿书凡有些犹豫,“芊雨姑娘,酒过愁肠愁更愁。”
“你这家伙真是死心眼,喝酒的人难道都是为了借酒消愁吗?”司寇芊雨拉了他的袖子道,“走啦,前面这会儿好戏就要开演了,我们快去吧,今晚《西厢记》唱最后一折。”
羿书凡被她拖到前面坐下看戏,不知不觉间,两人喝空了娘蓉给他们端上来的所有酒壶,羿书凡是没事,司寇芊雨这酒品不佳的家伙早已喝得醉眼朦胧闹将起来。
“芊雨,芊雨,别闹,和我回后面去吧?“羿书凡和娘蓉在后面追着这小酒鬼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哄她,岂料她走到一个生着一双狼眼的男人面前,停下来死活不走了,吵吵着要请人家喝酒,羿书凡无奈之下一把将她抓住扛了起来。
“放我下来,混蛋,放我下来!”司寇芊雨只觉得天旋地腹中一阵翻腾,趴在羿书凡肩上又踢又打,“放我下来,我要和这位公子喝酒!”
“抱歉,打扰了兄台雅兴。”羿书凡也不理她,只对那生着一双狼眼的男人道个歉,抗着她直奔后院的小教坊,完全没有发现那个男人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进了后院,羿书凡将吵闹不休地司寇芊雨放了下来,司寇芊雨立刻直奔大门,羿书凡快她一步将门挡上。
“走开走开,不要拦我,我要喝酒!”司寇芊雨推搡着羿书凡道。
“就在这里,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好吗?”羿书凡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角。
“真的?”回头看了看教坊里林莽满目的乐器,司寇芊雨说:“好,那我们来唱歌,你伴奏。”
“你要唱什么?”拉着她在小教坊的古琴前坐下,羿书凡调了调弦拨弄几个音符问。
“唱什么?”司寇芊雨仰头想了想说,“one night in beijing,这歌喊起来才够劲。”
“什么?”羿书凡显然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转头看了看羿书凡,司寇芊雨咧嘴笑了:“忘了,你们不会,那我换一首好了,你听着。”
摇摇晃晃地倚着羿书凡的肩膀坐下,司寇芊雨起了个调子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开始唱得并不清楚,羿书凡并不知道她在唱什么,但是来来回回的哼过两边,司寇芊雨婉转地歌喉终于渐渐放开,歌词也渐渐清晰起来。
“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让悲伤无法上演。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由不得我拒绝。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木兰香遮不住伤,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那天堂是我爱过你的地方。”
以前笑若曦穿越了婆婆妈妈,现在她也是为了个臭男人糟心,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司寇芊雨闭着眼将调子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地来回吟唱,丝毫不知道有四个男人明里暗里在偷听她的歌唱,窥探她的心事。
忽然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司寇芊雨睁开眼看到逄玉容妖精一般的俊脸。厌恶地皱了皱眉,司寇芊雨大力一挥,将他的手甩开。羿书凡惊觉有人冒犯司寇芊雨连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逄玉容长眉微扬看着羿书凡道:“你是什么人?”
“他……是我朋友,你,你管得着吗?”司寇芊雨从羿书凡身后探出头来瞪他,“你,离……离我远一点!”
“司寇芊雨!”逄玉容心里一阵不爽,这个丫头真是有种,自己跑到勾栏院来喝花酒,还喝醉了和陌生男人混在一起,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寇芊雨,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每天混迹勾栏院是想怎么样?”
“嘿嘿,上次强吻过姐还敢问姐是不是女人,姐也想问你是不是男人啊?”司寇芊雨摇摇晃晃地扶着羿书凡的手臂笑得天真无邪。
逄玉容神色一窒,脸上泛出可疑的红晕,羿书凡更是如临大敌般伸手扣住了腰间的宝剑。
跟在逄玉容后面进来的凤沂墨,闻言脚下步子也是一滞,看向逄玉容。而他身侧不远处,另外一个男人投向逄玉容的目光同样引起了凤沂墨的注意,这个野丫头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
“麻烦你滚远点,不要来影响姐的心情,有的是人陪你喝酒。”司寇芊雨摆了摆手拉住羿书凡说,“我们走,唱歌喝酒去。”
身形一晃,逄玉容上前来住她的去路:“跟我回王府!”
“我叫你滚,听不懂吗?”司寇芊雨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窜上去一把将逄玉容搡了出去,“除了我爹,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喝五邀六的!我告诉你,你再敢过来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司寇芊雨像个刺猬一样不准逄玉容靠近她,凤沂墨咳嗽一声亲自走了过去:“别闹了,有事回王府再说。”
“王爷说笑了,有事和你回府说的是他,我没事要和你去你的西陵王府说。”司寇芊雨退后几步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凤沂墨对逄玉容使了个眼色,逄玉容飞身上前不由分说扛起她就走。
“救命,救命啊!强抢民女啊!”司寇芊雨又抓又咬,逄玉容死活不松手。
羿书凡想要上前阻拦逄玉容,凤沂墨回头道:“这是本王与本王王妃夫妻之间的事情,公子确定要管吗?”
看看叫闹不休的司寇芊雨,又看看凤沂墨,羿书凡终是没有出手。
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凤沂墨转身赶上逄玉容,两人带着司寇芊雨出了松竹馆,将她塞进马车。
“妈的,混蛋,你给我放手!”司寇芊雨上了马车依然拼命挣扎,“你们一群乌龟王八蛋,凭什么打我骂我欺负我?姐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再看看你们做了什么?怀疑、欺骗、伤害!你们两个没人性的混账,放手啊!
“我大脑短路才会在凤沂墨你这个大混账受欺负的时候帮你!得罪太后,得罪太子,每日里为你担惊受怕换来的就是你一巴掌!你凭什么叫我跟你回王府,凭什么?我告诉你,凤沂墨,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再帮你,绝对不会再担心你这个白眼狼!放开我!”
听着司寇芊雨一声声的指控,凤沂墨心里五味杂陈,她说的没有错,她自从嫁到王府以来,事事维护他,不管他遇到的是九王爷的奚落,还是太后和太子的诸般寻衅刁难,她一直不遗余力地帮他。可是他对司寇芊雨做了些什么?他是否真的误会她了?
低头看了看他打人那只手,凤沂墨又望向司寇芊雨,俏丽的小脸上左半边脸颊又红又肿简直不堪入目,看来那一巴掌真的打错她了。
“看什么看!这都是你的杰作,我会记你一辈子的!”司寇芊雨对于她目前的遭遇简直怒不可遏,逄玉容见再让她闹下去大概无休无止了,翻腕拂过她的穴位,叫她梦周公去了。
“为什么强吻她?”看着司寇芊雨身子一软倒进逄玉容的臂弯里,凤沂墨伸手将人接过来问,刚才听到司寇芊雨说那句话,他心中已然不快。
“还不是她胡说八道,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听,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逄玉容愣一下解释道。
这件事他也遭遇过,确实是逄玉容说得那样,只是,不管怎么样,司寇芊雨是他的人,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
“不许再有下次,我的女人不许任何人染指。”凤沂墨很霸道地宣布了他对司寇芊雨的所有权。
逄玉容扬了扬嘴角,一双桃花眼望向车窗外:“放心,绝没有下次,我又不喜欢她。”
司寇芊雨醒来之后发现她已经躺在自己房里,想起先前的遭遇,心底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妈的,那两个混账东西!
一骨碌从床上了爬了起来,发现被她打发回去过节的崔嬷嬷和两个丫头都还没回来,司寇芊雨自己倒了杯凉茶喝掉,忽然看到天空中一朵接一朵绽开的烟花,那般绚丽,那般多彩。
放下茶碗,司寇芊雨寻着烟花绽开的方向走去,想要过去参一脚发泄下心里的郁闷,结果走到门口才知道她又走错地方了。
凤沂墨陪着汝璃在临浯小筑的院中看逄玉容点燃一个一个烟火升空绽放,三人都笑得很开心。
收住脚步,司寇芊雨转身离开。够了,她今天真是足够傻,足够狼狈了,她怎么会又跑到这里自取其辱?
既然他如此不在意他们这段婚姻,她又何必在意?尽早找机会离开重获自由身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脸上这些泪水又是怎么回事?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根本不值得。
烟火陨落,凤沂墨看到暗夜里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来由地一紧,想要追上去,可终究在他扭曲的自尊心作祟下没有追,反正她明天会到苍梧阁外求见。
只是,凤沂墨算错了,司寇芊雨自从中秋那夜之后,再未在他的视线中出现过。起初他以为她在赌气,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司寇芊雨仿佛从王府中凭空消失了一般,对他和逄玉容避而不见,就连他去芦葭园逮她都见不到人。凤沂墨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王爷,王爷!王妃此刻在后园散步。”这是凤沂墨正在房中看书,王府总管马全有急匆匆进来报说。
眸光一顿,凤沂墨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马全有躬身退下,凤沂墨扔下手里的书直奔王府后园。
远远看到司寇芊雨的身影,凤沂墨心中一阵欣喜,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岂料正和侍女谈笑风生的司寇芊雨看到他顿时冷了脸,转身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向王府后园的角门。凤沂墨回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握紧了双手,他已经低头了,她还想怎么样?
他今天就跟着她,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凤沂墨一边跟上司寇芊雨,一边吩咐侍卫去叫逄玉容来。
两人跟着司寇芊雨进了松竹馆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却见司寇芊雨上了二楼,之后左等右等不见人下来,凤沂墨和逄玉容起身去找,谁知在上次他们抓她回去的松竹馆后院的小教坊里看到了她。只不过眼前的景象叫凤沂墨大为光火。
司寇芊雨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拿着一个蓝封皮的本子在和周围的人说话,偶尔回头看一下坐在古琴前抚琴的男人,一张小脸笑得格外灿烂。
这个死丫头,她是想怎样?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眉来眼去,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凤沂墨抬脚想要进去,逄玉容一把拽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公子,这场戏排完,我可是不死也脱层皮了。”说话的女人凤沂墨有印象,是这馆内一个叫清璇的姑娘。
司寇芊雨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不要想偷懒哟,这本子可是专门为你写的呢,宝贝。”
“哎呀,公子穿着女装也不忘调戏人呢。”另外一个姑娘打趣道。
“美色当前,如何让人不心动?”司寇芊雨邪邪一笑,起身扑向周围的姑娘们。
司寇芊雨没穿男装她们还叫她公子,而且口风如此一致,那这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司寇芊雨和松竹馆有什么关系?这个丫头还瞒了他多少事情?凤沂墨皱眉看着司寇芊雨和松竹馆里的众人调笑的无比开心,忍不住握紧了双手,这死丫头,先前在王府后园是故意无视他的。
“玉容,你去查查松竹馆的背景,我要知道她背着我做了些什么。”凤沂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寇芊雨道。
“好。”逄玉容应声,立刻从凤沂墨身边消失不见。
在松竹馆内待到日已西斜,司寇芊雨才离开,凤沂墨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后面跟着她。
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出了松竹馆,司寇芊雨走街串巷进了小越坊,很明显是要去看她爹。
跟她到门口,凤沂墨并没有进去,因为司寇勋和崔嬷嬷他们都在院中忙碌着。
“爹!”司寇芊雨进门老实不客气地扑倒了司寇勋背上撒娇。
“你怎么又来了?”司寇勋扔下手里硕大的毛笔将她从背上拉了下来,“你这丫头都成了亲怎么还是这样?忘了爹和你说过什么了?”
“没有啊,爹。我是经过王爷允许才能出来看你的嘛,又不是背着他偷偷溜出来的。”司寇芊雨撅着小嘴继续撒娇。
这个丫头真是谎话连篇,她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去哪里得到他同意的?凤沂墨心中暗哼一声。
司寇勋叹了口气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天天往外跑啊?王爷准你自由出入王府是疼你,你不能总是不顾及王爷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这话叫凤沂墨听了倒是一愣,原来司寇勋并不是传言中那样浑浑噩噩的人,能如此宠爱女儿又明事理的父母终究是不多。
“啊,崔嬷嬷,做了什么好吃的?”可惜司寇勋那番话司寇芊雨仿佛没听到,直接冲向崔嬷嬷刚从厨房了端出的糕点盘子。
崔嬷嬷拈起一块糕点塞住她的嘴道:“小小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好好听老爷说话。”
“哎呀,崔嬷嬷,你就知道帮着我爹教训我。”司寇芊雨接过崔嬷嬷手里的盘子,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大快朵颐,“爹,你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看看?”
摇了摇头,司寇勋道:“能从驸马府里离开,再不用对着公主我已经知足了。”
“那这样吧,爹,等等有时间了,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看看,像五哥那样游个学什么的。”司寇芊雨嘴巴里塞满了糕饼,话也说得口齿不清。
“胡闹!”司寇勋白她一眼道,“你一个姑娘家既然成了亲,就应该好好呆在王府里陪着王爷。”
“唉。”司寇芊雨叹了口气说,“爹,王爷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亲王妃能做到几时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明天我就成了寡妇,所以我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一下比较实在。”
司寇芊雨的话叫凤沂墨心中一阵刺痛,嘴里泛上苦涩的味道。到底是他那天晚上伤她太重,还是她原本就做着如此功利的打算?
“混账!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司寇勋沉声怒道,“你以为守寡是什么好事吗?尤其是你一个年轻女子,嫁入了皇家,守寡更不会是好事!这种话以后再敢乱说,看爹不打你!”
“好啦好啦,爹,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也只是顺口说说而已,以后不会再说了。”司寇芊雨见她爹动怒急忙认错。
“人生在世总不能事事称意,尤其是像王爷这样年轻又才貌双全的人,他又何尝愿意重病缠身。你既然嫁给了王爷,就应该尽到一个做妻子该尽的本分,尽你所能让他有生之年少留下些遗憾,而不是盼他早死。”司寇勋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生离死别又岂是你想的那般容易?”
听了她爹的话,司寇芊雨沉默良久道:“爹,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也想尽我一个做妻子该尽的本分,陪王爷好好过日子,可是……
“爹,你知道吗自从我答应鸣凤长公主嫁给王爷,我早已在心里做过千百种设想。我知道王爷病得很重,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开始我只想嫁给他之后和他保持距离,这样我才不会爱上他,等到他万一真的离世了,我也不会难过。
“可是,当我看到他,和他接触开始我觉得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他,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所以我觉得如果真的爱上了,可能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哪怕他他真的有一天去了,我不能自已随他而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爹,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这些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而且是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司寇芊雨这番剖白凤沂墨始料未及,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看着她倔强地低着头不肯让眼泪在人前落下来。几次压住心底想要进去拥她入怀的冲动,凤沂墨转身倚在身后的院墙上仰头深吸一口气,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地勾起嘴唇笑了笑,看来一直以来真的是误会她了。
从小越坊回来,凤沂墨还没来得及换衣裳,逄玉容就像一阵旋风般冲进他房里:“自己一个人跑去哪儿了?都不知道等我一下。”
“没去哪儿,你那儿有什么收获?”凤沂墨摇了摇头问。堂堂一个王爷,跑到老丈人家听墙角,这等事情是绝对不能对人说的。
逄玉容自顾倒了杯茶给灌下说:“松竹馆是原来花街上那间叫丽春院的青楼,十几年前曾经因为出过一个艳冠京师的奇女子文如而红极一时,不过随着文如从良出嫁,丽春院的买卖可谓是萧条至极,听说老鸨原本是打算关门大吉了,可是几个月之前忽然又换了招牌重新开张,一跃成为成了凤临花街上最负盛名的青楼,他们馆内的几个红牌姑娘现在都比环采阁的云鬟还要红。”
“你说了这么半天,没有一句是重点。”凤沂墨看逄玉容一眼说。
“莫急莫急,这就说到了。”逄玉容笑道,“这丽春院之所以能在换个招牌之后红遍整条花街,乃至整个凤临,是因为有一个公子帮他们出谋划策,是谁就不消我多说了。现在松竹馆内歌舞戏曲全是有公子一人所做,就连现在馆内流行的牌艺也是她教的。”
“那个公子……真的是司寇芊雨?”凤沂墨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才思。
点了点头,逄玉容道:“自然是她。”
“那,她和松竹馆是什么关系?”凤沂墨问。
逄玉容想了想说:“松竹馆内的姑娘们都知道公子是他们的主子,但那间青楼具体是不是她的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平时还是以前那个老鸨在看场。”
哦?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本事瞒着他?凤沂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在她身上一探究竟。
所以,司寇芊雨回到王府时,看到凤沂墨正端坐在芦葭园的正屋里等他。崔嬷嬷不在,丁丁当当两个丫头忙着替她端上饭菜。
“王爷。”司寇芊雨上前见了礼说,“不知王爷今夜来妾身这里所为何事?”
“本王的王府,本王的人,难道本王不能来看看吗?”凤沂墨看着她道。
“妾身绝无此意。”司寇芊雨扫了眼桌上摆列满满的各种盘碗再次福了福身道,“王爷慢用,妾身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去先去休息,请恕妾身失陪。”
说完不等凤沂墨反应,司寇芊雨径自进了卧房,留下在外伺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
没想到她脾气挺烈。凤沂墨起身笑了笑,摆手叫丫鬟们将刚刚摆上不久的菜肴端下去,他却随后进了她的卧房。
司寇芊雨显然没想到他会跟进去,凤沂墨也显然没有想到她是真的准备脱衣服上床,两人一个在门前愣住,另一个飞快地捞起一件外衫遮羞。
“你进来做什么?”司寇芊雨满脸红霞紧紧捂着胸口的衣襟怒道。
“本王……”凤沂墨也被她弄得面上一红有些尴尬,但随即想到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他别说看她两眼,即便现在将她就地正法,那也是天经地义,她没有资格反对。于是凤沂墨咳嗽两声落落大方的关门走进卧室,“本王与爱妃成亲多日,不过尚未做该做之事,本王想不如今日为爱妃补上如何?”
司寇芊雨又羞又恼地瞪他半晌,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依妾身之见,王爷还是先去找他多开几服药吃,再想些有的没的吧。”
凤沂墨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拿他的身体刺他,心里不禁有些着恼,上前将她摁倒在床上说:“本王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男人。”
“别碰我!”司寇芊雨眼中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去找你的女人,我概不奉陪!”
“本王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凤沂墨一手制住她的双手,一手去捏她的下巴,司寇芊雨猛地偏开头将他的手甩开,斜睨着他的双眼顿时涨的通红,让凤沂墨心中一动,不知是不是还要继续逗她,这炸了毛的小狮子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看着司寇芊雨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凤沂墨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放开她:“本王今晚只是想来告诉你,以后若要出府,先要知会本王一声。”
怔了片刻,司寇芊雨起身拉住身上衣服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此处是本王的王府,你是本王的女人,所以,一切由本王说了算。”凤沂墨蛮横的说。
“无赖!”司寇芊雨不屑地瞪着他道,“你在王府里金屋藏娇,还不许我出门去躲个清静么?”
“爱妃躲清净的方式莫非便是开上一所勾栏院么?”凤沂墨扬起眉梢和她对视,“本王觉得似乎并不如何不清净啊。”
开勾栏院,他发现了?司寇芊雨一愣,微微垂下了眼睫道:“王爷想必弄错了。”
“哦,弄错了啊。”凤沂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着人将松竹馆那引诱爱妃不守妇道的勾栏院去封掉。”
“凤沂墨,你敢!”司寇芊雨不是傻瓜,凤沂墨敢当面和她对质,她就知道他抓到了什么把柄,刚才否认不过是心存侥幸,现在既然他要逼她承认,她就大方承认好了,“没错,松竹馆是我的,你想怎样?”
“本王不想怎么样,只是松竹馆教坏本王的王妃,本王看它觉得碍眼而已。”凤沂墨斜眼看着她道。
“哼。”司寇芊雨冷笑一声道,“王爷真是好本事,出了问题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倒将所有责任推到毫不相干的勾栏院头上。”
“爱妃觉得是本王哪里做错了?”凤沂墨有些期待地看着她,看她每天像个幽灵一样无视他,他真的受够了,他才是她的夫君,她的天,而不是勾栏院里那些不明身份的男人!
“你觉得你没错吗?耍我,骗我,最后打我,现在又打起松竹馆的主意,你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践踏别人的心意和心血?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隐忍多日的委屈一下爆发司寇芊雨的泪眼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见她珠泪迎睫的样子,以为她只会像个刺猬一样蜇人的凤沂墨顿时有些心慌:“只是,只是一间妓院而已,值得你如此伤心吗?”
“是,松竹馆是一间妓院,可是它是我的挥洒快乐的地方!就像临浯小筑之于你,你那么拼命的保护,不让任何人接近,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这么自私,你的梦想,你的伤,你想守护的东西都是那么重要,别人的便一文不值?凭什么?”司寇芊雨推开想要上前帮她拭泪的凤沂墨固执的像个孩子。
“之前是我不对,但松竹馆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误会越积越多,越积两人之间离得越远,凤沂墨温颜解释道,“树大招风,你明白吗?松竹馆现在名声在外,早已成了别人眼红的对象,想查到它和你之间的关系并不难,如果让太后和皇上知道你一个亲王妃在京城里开妓院了,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司寇芊雨哭声一哽,抬头看他,是啊,他们的身份非比寻常,若是被宫里的那些人知道,取笑只怕是轻的吧,她记得古时有些朝代是明令禁止朝中官员出入妓院的,不知道筠阳国是不是更加禁止朝中官员开妓院?
“那,那我怎么办?”这句话司寇芊雨问得软绵绵的,早已经没有了先去咄咄逼人的姿态。
摇着头叹了口气,凤沂墨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说:“这件事我会想法帮你瞒下,以后做事切忌不要瞒着我,朝中险恶,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家夫君我出了事,你又怎么能幸免于难?记住了?”
虽然不情愿,但凤沂墨说的是事实,司寇芊雨只好点头答应。
“还有,以后再去松竹馆,最好带上你家夫君,省得招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见她终于乖顺下来,凤沂墨再接再厉,既让司寇芊雨和他坦诚相见,又能让他随时在她身边看着她,免得招其他男人惦念。
对司寇芊雨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来说,凤沂墨的温颜哄骗很有效,直到她点头送走凤沂墨,才反应过来凤沂墨的意思是让她以后去松竹馆都带上他,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凤沂墨,你个大混蛋!”
可惜某位王爷心情奇好的走出了芦葭园,根本没有听到他亲爱的王妃如何大声咒骂他。
日子转眼到了十月初九,鸣凤长公主府上差人送来了请柬,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两天后是鸣凤长公主的生辰。虽然司寇芊雨私底下和鸣凤长公主闹得很难看,鸣凤长公主这个嫡母也没从管过她,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所以两天后,司寇芊雨早早起床梳妆打扮之后,决定前往鸣凤长公主府上贺寿。
出了芦葭园,有小厮报说王爷已经命人备好车马在外相侯,司寇芊雨愣了一下,跟随小厮出府。
自从凤沂墨道过歉,两人称不上冰释前嫌,司寇芊雨却也不至于处处躲他了,只是这去长公主府上拜寿她都不乐意去,凤沂墨跟着去做什么?
出府上了马车,司寇芊雨好奇地盯着凤沂墨看了半天说:“王爷何必要去?”
“傻瓜,不管再怎么说,鸣凤是我皇姐,她过生辰我如果不去,岂不是又给他们找麻烦的借口?”凤沂墨替她理了理肩上扭成麻花的批帛道。
司寇芊雨恍然大悟点点头,这方面她果然不如他想得多。
马车很快抵达鸣凤长公主府,司寇芊雨和凤沂墨下车,凤沂墨牵起她的手搭在他手臂上,两人状似亲热地进了长公主府。
“十三弟,最近身体可好些了?难得你身体抱恙还来给本宫庆贺生辰。”鸣凤长公主出来迎俩人进去。
凤沂墨陪笑:“还是老样子,劳皇姐挂心了。”
听着两人无聊的寒暄,司寇芊雨心中直叹气,忽然远处有人叫她:“老十!”
回过头仔细分辨了半天,司寇芊雨才确定来人是她唯一没在府上见过的兄弟老五司寇寒玮。
“五哥。”
司寇芊雨上前见礼,司寇寒玮大力拍着她的肩膀说:“上次爹的葬礼听说王爷旧疾复发你忙着照顾王爷,咱哥俩都没来得及叙一叙,倒是又长高了你。”
“寒玮,王爷面前大呼小叫想什么样子?”鸣凤长公主瞪他兄妹二人一眼道。
司寇寒玮丝毫不以为意,揽着司寇芊雨的肩道:“上次见你还是小子,谁知道这次回来忽然听说你嫁人,真真把我吓了一跳。”
“听爹说,五哥在外游学,不知可学得什么新鲜玩意儿?”司寇芊雨问,驸马府上这些兄弟,鲜少有几个能和她说到一起的,这老五倒是个爽快人。
“嘘!”司寇寒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哪里是去游学,我是到外面去参军,不要告诉别人啊,你知道娘她们最讨厌咱们去干这个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司寇寒玮,司寇芊雨发现他英气逼人的眉目之间果然有一种其他贵族子弟所没有坚毅果敢,和凤沂墨那种阴郁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想到凤沂墨,司寇芊雨才发现他不在身边了,禁不住抬头四下环顾。
“找谁呢?”司寇寒玮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大腹便便的大臣们中间站了一个俊逸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太过瘦削,但身姿倒是依旧挺拔,直如鹤立鸡群一般。
“哦,原来在看妹婿啊。”司寇寒玮笑道,“不过确实好看,和我家这小妹子很般配啊。”
“哎呀,五哥!”司寇芊雨两颊一红,嗔道,“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会犯病。”
“哟,都成了亲了,你看他天经地义啊,做什么还害羞?”司寇寒玮取笑她。
“哎呀,五哥你讨厌!”司寇芊雨佯怒捶他,惹得司寇寒玮大笑不止。
“哎哟,我当时谁惹五哥发出这么大动静呢,原来是我们家老十啊。”司寇丹昊人未到声先到,叫司寇芊雨忍不住皱眉。
司寇寒玮摆了摆手把司寇芊雨护到身后:“老七,你也老大不小,一个当哥哥的总是对自家妹子冷嘲热讽地算怎么回事儿?”
“老五,你什么意思?”司寇丹昊怒道。
“我没什么意思,你有本事欺负自己妹子不如出去长点出息。”司寇寒玮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轻蔑。
司寇芊雨拉了司寇寒玮说:“算了,五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没来由地丢了身份。”
“你一个妓女生的野种有什么身份可言?”司寇丹昊张口就是恶毒言语。
“老七!”
司寇寒玮想要发作,司寇芊雨拦住他道:“七哥,你我一般皆是姨娘所生,若我是杂种你又是什么?好歹说起来我是养在嫡母大人跟前的,你这样骂我,不怕我们的娘亲,长公主殿下责罚你么?何况,我现在嫁与西陵王为妻,不指望你叫我一声舅母,好歹请你拎清堂堂西陵王府的亲王妃与你一个白丁之间的上下尊卑。”
“你……”司寇丹昊心中恼火,奈何司寇芊雨句句掐他死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驳斥。
看到凤沂墨望过来的目光,司寇芊雨拉起司寇寒玮转身奔向另外一群人:“五哥,你看二哥回来了。”
司寇家这个老二司寇光旭是完完全全继承了司寇勋的遗传,不仅人老实本分,读书也刻苦用功,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成为皇上钦点的状元,步入仕途后又得凌阳王府的郡主青眼做了郡马,夫妇二人夫唱妇随,日子过得非常和美。
司寇光旭看到司寇芊雨和司寇寒玮也是异常亲热,兄妹三人聊得分外开心,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性格和顺的其他亲戚加入进来。
远处凤沂墨看到司寇芊雨混在一群大男人中间巧笑嫣然的模样,虽然知道他们是兄妹,心中依然分外不爽快,和面前的诸位大臣道声失陪,直奔司寇芊雨而来。
“见过王爷。”诸人原本聊得正高兴的一见凤沂墨走近纷纷见礼,司寇芊雨也是一惊待要福身,凤沂墨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王爷与王妃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一旁有人打趣,司寇芊雨脸上顿时飞上两抹红晕,埋首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爱妃与诸位兄长在聊些什么?”凤沂墨圈她在怀里,俯首到她耳边悄声问。
“没,没什么。我,我介绍我五哥给你认识。”司寇芊雨低着头飞快地转向司寇寒玮道,“王爷,这位是妾身的五哥司寇寒玮。”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两个男人简单地寒暄两句,门外有人高声道:“太子驾到--”
凤白渊带着他的太子妃前来给鸣凤长公主庆贺生辰,倒是令其他来贺寿的人们不得安宁。虽然凤白渊兄弟众多,但他已经立了太子且正得圣宠,又在朝中安插了诸多心腹,如果没有大的变故,他便是未来的新君,所以众人急急上前迎驾参拜,诸般小心伺候。
“今日是鸣凤姑姑的寿辰,诸位不必拘礼。”凤白渊一摆手,院中众人纷纷起身,太子携着太子妃向鸣凤长公主说了许多动听的话,这才安排众人入席落座。
入席之后免不了俗的是各位小辈奉上寿礼,司寇芊雨坐在席上看着诸位兄长纷纷送上各种奇珍异宝,鸣凤长公主高兴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终于在老九送上一枚玉如意之后,轮到了司寇芊雨。她站起来犹豫半天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道:“这是我前天到华业寺专门为娘求的,听华业寺的主持大师说,这串佛珠是他亲自开过光的,可以保佑人福寿安康。当然,这东西和诸位哥哥送的没法比,娘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其实,司寇芊雨送这串佛珠的目的是希望鸣凤长公主能够收敛心性,慈悲为怀,不要再为了一己私欲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并且为她以前的罪过忏悔,这样才可以长命百岁。
鸣凤长公主盯着她手中的佛珠久久没有说话,凤白渊道:“姑姑,莫非不喜欢西陵王妃送姑姑的贺礼?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嘛,西陵王妃有这份孝心就好了。”
“太子爷说的极是。”鸣凤长公主尴尬地笑笑。
“皇姐不必勉强,臣弟早已为皇姐备好礼物,是芊雨下车时匆忙拿错了,那串佛珠,是她为臣弟求的。”凤沂墨说着递上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丝绒盒子,“这才是我们为皇姐准备的贺礼。”
家仆接过毕恭毕敬呈给鸣凤长公主,长公主只打开看了一眼立刻眉开眼笑道:“多谢十三弟。”
不动声色地拉司寇芊雨坐下,收走她手中的紫檀佛珠,凤沂墨笑言:“这盒东珠是本王前些年偶然所得,难得的是个个浑圆饱满一般大小。正好昨日我交代婢女取几颗为芊雨做首饰,芊雨说皇姐寿辰贺礼还未想好准备什么,听芊雨说,东珠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所以臣弟便将此物赠与皇姐,不知皇姐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自当满意,难得十三弟夫妇一片心意。”鸣凤长公主满口应承道。
接着有另外有各个侄男甥女送上各色礼物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凤沂墨这才拿起手中佛珠打量一番问:“你送鸣凤长公主这串佛珠什么意思?”
“希望她能善待府中各位姨娘咯,现如今,我将爹接了出去,府中各位姨娘更加无人看觑,长公主又是那般自私的性子,我怕姨娘们的日子不好过。”司寇芊雨撇了撇嘴道。
“现在知道你当初行事莽撞了?”凤沂墨笑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过,你上头许多兄长已经出仕,他们会将各自生母接出去的。”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我当时只顾得我爹,顾不了其他许多了。”
娇俏稚嫩的小脸上浮现的几许无奈,让凤沂墨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一盒东珠换一串佛珠,本王亏大了。”
司寇芊雨触电般捂着脸颊向后一缩瞪住他。
“怎么,难道不是吗?”凤沂墨笑着忍不住咳嗽两声。
楞了一下,垂下眼睫,司寇芊雨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佛珠替他缠到手腕上。因为抱病多年凤沂墨的手腕腕骨比普通人明显突出,苍白的皮肤触摸起来也不如常人的温暖,指尖那种微微发凉的触感叫司寇芊雨心里产生不好的联想。
“王爷,无论如何,请保重身体,我真的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司寇芊雨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他的手腕。
“傻瓜。”凤沂墨反手握住她的,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天是鸣凤姐姐的生辰,可不是本王的。”
抬眼,司寇芊雨看到凤沂墨颜色浅淡的削薄嘴唇近在眼前,吓得她向后一撤撞在了身后正在递菜的侍女身上,盘中菜肴一下被打翻,汤汁淋了在手臂上疼得司寇芊雨叫出声来。
“芊雨!”凤沂墨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撩起她的袖子查看伤势,“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撞进他怀里半天,听着宴席上的喧哗渐渐安静了下来,司寇芊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胡说,都烫红了怎么会不疼?皇姐,你俯身可备有治疗烫伤的药膏?”凤沂墨两道墨色的长眉拧在一起,扬起的眉梢淡淡扫入鬓中更见修长,惹得司寇芊雨移不开眼。
“有有。”鸣凤长公主赶快吩咐下人去找治疗烫伤药,带太医过来。
“有劳皇姐。”凤沂墨担心地扶着司寇芊雨起来,“走,先下去用冷水敷一下。”
“嗯。”
司寇芊雨点点头,两人还未移步,便见刚才传菜的侍女遭人一脚踢出了门外,声泪俱下地道:“奴婢不是有意冒犯王妃,求太子爷饶命,王妃和王爷饶命啊。”
忍不住皱了皱眉,司寇芊雨回头看到太子妃晋陌曦惊慌失措地拉着满脸怒容的凤白渊劝道:“太子爷息怒,太子爷息怒。”
“鸣凤姑姑,这贱婢是姑姑府上的下人,以下犯上冲撞了十三叔的亲王妃,姑姑说该如何处置?”凤白渊拂开晋陌曦,负手瞪着那个跪伏在地不停叩首的侍女道。
鸣凤长公主显然没料到凤白渊会如此动怒,愣了一下立刻道:“来人,给本宫把这贱婢拖出去狠狠地打!”
“不要,不要啊,长公主。求长公主绕过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闻言侍女浑身抖如筛糠,大声哭喊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如果放在现代也就是被带班的回去教训两句,顶多扣她点工资的事情,眼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了要这侍女拿命来偿,司寇芊雨觉得实在无法忍受,上前一步道:“等等!”
凤沂墨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司寇芊雨仰头回他一个微笑,示意她有分寸。
“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此事并不怪这位姑娘,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撞翻这位姑娘所端的菜肴才被烫伤的,所以妾身恳请太子和长公主二位殿下饶过她吧。”说着司寇芊雨福身盈盈一拜,态度恭敬但是疏离。
太子上前想要扶她,司寇芊雨本能的避开。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梢,凤白渊问:“伤得重吗?”
“谢太子爷关心,无甚大碍。”司寇芊雨再度福了福身。
既然司寇芊雨亲自开口求情了,对她兴趣正浓的凤白渊当然没有道理再为难一个小小的侍女,于是笑了笑道:“王妃真是宅心仁厚,那依王妃的意思该如何处罚她呢?”
“不若让她随妾身下去帮妾身上药,如此处置可好,太子爷?”
司寇芊雨嘴里问的是凤白渊,眼神却飘向凤沂墨,凤白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个转笑道:“也好,王妃如玉般一个美人可不要在手臂上落下伤疤才好。”
这般明显调戏的口吻让司寇芊雨脸上神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凤沂墨轻咳两声笑说:“太子妃何尝不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倾国倾城的一个美人?”
轻飘飘一句话,凤沂墨将所有人的视线聚到了太子妃身上,晋陌曦原本有些冷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皇叔真会说笑。”凤白渊面不改色地哈哈一笑。
凤沂墨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似是气息有些不顺的低头咳嗽起来。司寇芊雨心中一紧,急忙过去扶住他问:“王爷,是不是不舒服?”
摆了摆手,止住咳嗽,凤沂墨道:“没事,倒是你的伤要快些上药,否则说不定真的会留下疤。”
“嗯,知道了。”司寇芊雨点头对着凤白渊和鸣凤长公主略一福身,挽着凤沂墨的手臂退出了正厅,一副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的样子。
获救的侍女在前面引路,带司寇芊雨和凤沂墨到太医等着的厢房内。太医替司寇芊雨查看过伤势上好药,急匆匆地告退离开,像在躲避什么,惹得司寇芊雨心中满是疑惑。
“真是,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想叫他替王爷看一下呢。”司寇芊雨放下衣袖不悦地瞪了一眼太医慌慌张张的背影。
“咳咳,不要为难他了。”凤沂墨站起来说,“我们早些回去前面才是正事。”
见状司寇芊雨拉住他,拖到房里的矮榻前,推他坐下:“在这里歇一下再回去吧,前面虽然是坐着,可到底要惊心应付宴席上的人们,很累的。刚才王爷的脸色已经不是太好,不要真的累得发病了才好,不然逄先生这些日子开的药岂不又白费了。”
“咳咳,好吧,倒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凤沂墨顺从地在她的扶持下和衣躺在矮榻上,伸手握住司寇芊雨替他掩被子小手,“一个人别乱走,在这里陪陪我,很快就好。”
愣了一下,司寇芊雨抬头看他,略带倦容的俊脸苍白消瘦,即便合眼浅眠眉目间依然笼着浓浓的阴郁。她不知道凤沂墨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事,但他病弱至此绝对与他的心境有关。到底是什么值得他这样折磨自己?司寇芊雨忍不住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屋外却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是谁,受了什么委屈跑来这里哭?司寇芊雨将凤沂墨的手轻轻放进锦被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到窗边向外张望。
这里是她未出阁之前的闺房,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她嫁到西陵王府之后,这里应该更少会有人来才是,门口花圃里凌乱的衰草何能说明问题。
透过窗缝望出去,司寇芊雨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纤细身影,即便司寇芊雨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衣饰还是让司寇芊雨轻易地认出了她的身份。
“太子妃。”司寇芊雨开门悄悄走到她身后递上一方锦帕行礼,虽说她们两人都是长公主府上的庶女,幼时也见过几面,可现在各自有各自的身份,司寇芊雨不得不谨守身为臣子的礼仪。
显然太子妃晋陌曦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而且是西陵王的亲王妃。愣了一下,晋陌曦把手里的锦帕甩到了司寇芊雨脸上:“不要叫我太子妃!都是你,为什么你不是男人,为什么?我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西陵王妃!我一直等你娶我过门离开长公主府,现在呢?我不仅没有离开长公主府,还被长公主送到了太子身边成了太子妃,太子妃!”
不知晋陌曦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委屈,能让她在人前失态到如此地步,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秀丽的脸庞滚落,像个遭人遗弃的小孩哭得那般伤心。
“陌曦。”司寇芊雨犹豫了一下叫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推卸责任,不过,有些话我觉得应该趁现在说清楚。我和你一样都是长公主府的庶女,或许我女扮男装骗了你,然而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其中牵扯到你的姻缘,我只知道如果当初我爹不那么做,我早已经死了。”
青鸾和鸣凤是亲姐妹,晋陌曦在青鸾府中的日子想来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青鸾长公主有个视若掌上明珠的嫡女,想来所遭受的欺负更加多吧。女生间欺负人的小伎俩司寇芊雨曾经领教过。但是,司寇芊雨觉得这不是她欠晋陌曦的,为了能在长公主府里活下来,两人同病相怜又各有苦衷。
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司寇芊雨说:“你遭青鸾长公主逼迫嫁给了太子心中有气我明白,可我呢,我又何尝不是在鸣凤长公主的强迫嫁到了西陵王府,我不想和你比谁更不幸,我只想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遭遇了不公。起码你现在是太子妃,他日太子登基你便贵为国母。我呢?王爷的身体……”
想到房里的男人随时可能停止呼吸,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司寇芊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剩下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你……你真的……喜欢西陵王?”晋陌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无比震惊,“你,你知道西陵王随时……都可能……”
“我知道。只是,有些心情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司寇芊雨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难以抑制的痛楚,白皙而柔软的手掌紧紧贴在心口,“我管不住这里。”
“你就甘心那样被他们摆布了?”晋陌曦盯着她静默半晌问。
“不甘心。”司寇芊雨回答得很干脆,“不过,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过得戚戚惨惨的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这样的傻事我绝对不干。我要尽我所能让自己过得幸福。”
“可是王爷……”晋陌曦欲言又止,对她的说法满脸的不解,“你怎么可能幸福?”
低头笑了笑,司寇芊雨上前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幸福与否无关他人,只在你的心。太子妃聪慧异常,想来定能明白的。”
“只在我的心?”晋陌曦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全然没有注意到司寇芊雨对她称谓发生了变化。
“当然。”虽然开解起别人话说得分外有道理,但是房里骤然响起的频促无力的咳嗽声顿时搅乱了司寇芊雨的心绪,“太子妃,王爷身体不适需要人侍候在侧,请容妾身先行告退,改日与太子妃再叙。”
说完,顾不上晋陌曦的反应司寇芊雨转身匆匆走进房中:“王爷,醒了?”
“咳咳咳咳。”回应她的是剧烈的咳嗽声,榻上的凤沂墨苍白的脸上浮上两抹不正常的红色,额角细密的冷汗更是让他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司寇芊雨看到他咳得气息难以接续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些许:“王爷,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我吩咐人到车上去拿药。”
抓住她的手凤沂墨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去……去告辞,我们……回府。”
“王爷……”司寇芊雨想要劝他,毕竟这里有床又有御医,对他这种有严重心肺疾病的人而言,这两样对于抢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无奈凤沂墨很坚持,司寇芊雨只得照办,去向凤白渊和鸣凤长公主告辞。不过,一心担心凤沂墨病势的司寇芊雨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离开时,凤沂墨看向太子妃晋陌曦意味深长的眼神。
上车服过药,凤沂墨的脸色渐渐如常,司寇芊雨依旧紧紧扶着他,生怕有丁点的闪失。
“难得出来,去松竹馆看看吧。”凤沂墨闭着眼靠在她肩上低声道。
“可是王爷的身体……”
凤沂墨扬了扬嘴角:“没事,我还撑得住,你也有些日子没有去了,相信那些姑娘总有事情需要你决断。”
病体衰弱的凤沂墨所表现出的温柔让司寇芊雨纠结成一团的心心尖一颤,完全无法拒绝,只能依他的意思吩咐车夫往松竹馆去。
两人在松竹馆下车,立刻有姑娘迎了上来,司寇芊雨吩咐:“为我家王爷准备一间安静清幽的房间。”
姑娘点头帮她扶凤沂墨上了二楼,送进最清净的雅间,司寇芊雨扶凤沂墨在软榻上躺下:“王爷,慢些。”
“嗯,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凤沂墨看着她紧张得红扑扑的俏脸笑道。
替他盖好被子,司寇芊雨咬了咬嘴唇说:“我不放心留王爷一个人在这里。”
“傻瓜,我这样莫非还能自己跑掉不成?”凤沂墨笑她。
犹豫了半天,司寇芊雨终于决定留了个丫头在门外相侯,自己上楼去找娘蓉。凤沂墨目送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终于闭上眼长长吁出一口气。他不知道他这样冒然阻止她和太子妃来往是对是错,因为他没有办法放心地放她一个人面对皇室里争斗。
来到娘蓉房门外,司寇芊雨的心神终于安定了一些,只是举起来的手还没有落到门上,门内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姐,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是羿书凡,可是这强硬的口气和她之前接触到的那个腼腆的羿书凡很难联系到一起。他们姐弟两个之间发生争执了?算了,人家的家务事还是不要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正好先陪凤沂墨回去。司寇芊雨收回手转身要走,谁料娘蓉的话却是令人心中一惊。
“书凡,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谁吗?是太后!她身边侍卫无数,高手如云,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她!”娘蓉的声音因为焦急和担忧较平日里显得尖锐。
“姐,你要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杀那老毒妇不知又要等上多久,我已经等了整整十三年了!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三年可以等?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羿书凡的声音也不由拔高了几分,很明显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只是司寇芊雨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乐师怎么会和太后扯上关系。
屋里娘蓉的声音微带哽咽:“可是,书凡,你单枪匹马去刺杀她,无异于送死啊!你让我他日九泉之下如何向舅父舅母交代?”
“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那老毒妇将你我全家屠戮殆尽!如果不能为爹、娘、姑母、姑丈报仇雪恨,他日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我又怎么对得起姐姐不惜卖身也要将我养大的恩情?”
羿书凡言辞恳切,声音里也因为激愤带上了哽咽,让司寇芊雨不敢再听,沿着来路返回。
她不知道原来娘蓉和羿书凡身上背负了这样的血海深仇,无怪乎他的琴音里都隐隐透出杀伐之意。但是羿书凡想要凭借他一人之力刺杀太后简直不可能,不是她低估羿书凡的武艺,而是不管正史野史,小说抑或是电视剧,她都看到过无数次这样例子。她要阻止羿书凡,从朋友的立场上来说,她不能放任他做这种傻事。
但是,要怎么做呢?她刚才是那番话是偷听的,娘蓉平日里对此事决口不提很明显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司寇芊雨低着头在中庭徘徊,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不好意思,请问馆内的茅厕在哪里?”一个男人搂着肚子问中庭入口处候着的小厮。
小厮一低头道:“大爷请随小的来。”
有了!看着男人跟随小厮匆匆而去的背影,司寇芊雨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拉住一旁经过的丫头耳语几句,丫头忙应了匆匆离去。
片刻功夫,娘蓉叼着烟袋锅出现在中庭里:“怎么来了不上去?”
“我家王爷身体不适,刚刚服侍他歇下,打算在这里透一口气再上去找你。”司寇芊雨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烟袋锅说,“娘蓉,你今日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烟没点上抽什么啊?”
娘蓉拿下烟袋锅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笑笑:“先跟我上去再说吧。”
“也好。”司寇芊雨上前挽了她的手两人往二楼去。
“到底什么事让你魂不守舍的?”司寇芊雨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两口看着娘蓉问。
“我能有什么事。”娘蓉低头点烟,“倒是你这么些日子没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看出娘蓉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姐弟两的身世,司寇芊雨淡淡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事,只是我家王爷的身体实在令人忧心。有时候想,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我爹,恐怕只有他了。可是他们终究是要先一步离我而去的,如果是别的事情,也许我还能想办法阻拦,但……”
娘蓉也跟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两人长吁短叹地对坐半晌,娘蓉犹犹豫豫地问:“芊雨,如果王爷或者你爹要去做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