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梦连连
小妹早已经熟睡，小艾坐在床头，摸一摸她的头发，小姑娘年纪小，皮肤特别好，小艾忍不住戳一戳她的小脸蛋，也将枕头摆弄好，一头躺了下去。
睡着后梦境一个接着一个。
头顶上还是刺眼的阳光，光线穿透林间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林子，分明是竹溪小山村里的林子，梦境跟记忆重合，总是现实得不像在梦中。
林子中间一条不太宽阔的路面，林子里种满的崇树，叶子似针，茂盛青翠时叶子是极绿的颜色，等到叶子枯黄掉落，便是棕黄色，这种崇树的叶子十分容易点燃，所以村上的人多半喜欢将这些落下捡回去引火之用。
阳光照在林子里有斑驳的光圈，渐渐的画面中出现一个小女孩，女孩子身上一件发白的旧裙子，袖子口处是米黄米黄的，到了领子那里又是微微的粉色，洗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小女孩穿着一双大大的草鞋，手里提了个小篮子，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去采些蘑菇，还是去捡些野菜，又或者，只是从这林子里路过。
小女孩四下里望着，口中叫着外婆，却并没见到外婆的身影，小小的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过一会儿，画面中又出现一位老人，老人穿着粗布麻衫，口袋处全是湛蓝色粗布的补丁，正弯了腰在地上拾掇些什么，似乎便是要将那地上针似的枯黄落叶捡起来，拿回家里引火，小女孩看见了外婆，提着小篮子跑过去，她穿得草鞋太大，那应该是她的外婆做给比她大一些的孩子的，农村里贫苦，不管是衣服还是裤子，或者只是一双草鞋，都是哥哥穿完给弟弟穿，姐姐穿完给妹妹穿，她穿着那样大的一双草鞋，跑在林子里，一个跟头就栽下去。
手上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小女孩艰难的想爬起来，手腕处一点痛得不能忍，她抬起自己嫩白的小手一看，手腕处溢出黑色的血渍来，那血慢慢的越渗越多，接着整个画面都是一片乌黑的血色。
“哥哥，哥哥……”
“外婆……”
不知道多久，梦中似乎那个声音呼之不去，是个稚嫩的童音，时时刻刻都在喊着外婆跟哥哥，可是没有人理她，没有人回应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试图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突然间，漫漫的黑色中升起一片火光。
那火似一条舌头，不断地舔舐着周遭的黑色，被它舔舐到的地方，火光映天，通红的颜色，小女孩觉得热，拼命的往回跑，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这大火吞噬，她拼命的往后跑，嘴里不停的念着外婆跟哥哥，身上越来越热，似乎已经被大火包围住，皮肤上一层被大火烫伤焦黑，她哭起来，哭得很难过，身上痛得厉害，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火光又通通不见，景致又变成在林子里。
这次却不是一个小女孩了，而是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脚上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走在路上。
“小艾——”
“小艾——”
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她，她四下里看，却没见到林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
“小艾——”
她听得真切了，的确是有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林中静悄悄的只有这凄厉的声音，她警惕地：“是谁，谁在叫我？”
阳光下一块灰青色的石板上，上头黑色的一个小点，小艾走近了看，上面落着一只蜘蛛，通体都是黑色，连两只眼珠都是黑色，她在梦中大抵也知道这蜘蛛了，想着前几日听说过的血蜘蛛，下意识就退后几步，那黑色的蜘蛛却朝她过来，八只脚漆黑漆黑的，朝她慢慢爬过来。
小艾往林子深处跑，那黑色的蜘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高过人头，八只脚像手腕般粗细的树干一样，渐渐的便高得似林间的崇树，小艾吓坏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蜘蛛的一只脚将她整个人抓起来，她看着越靠越近的黑色头颅，挣扎不开，一根针一样的管子扎进她脖子上的大动脉，她感觉身体一阵麻痹的感觉，想喊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血液从身体里缓缓流失的感觉却那么清晰，全身的精气似乎都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流逝，渐渐的，当她全身的血液被吸干，她只剩一个副干枯的躯干，只有两双眼睛还滴溜溜的转动着，看着林间上方的太阳，那阳光透过树叶照射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小艾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汗出得厉害，忙抬手抹了，她想起梦中的场景，不禁下意识摸一摸自己脖子，方才在梦中，那蜘蛛就是从自己的大动脉这里，吸干了她所有的血。
她想起梦中的那只大蜘蛛，一时间胃里翻滚起来，想吐又吐不出来。恶心的感觉不断的涌上来，她拉开床头的灯，好在屋子里有保温壶，保温壶里装着一壶温水。她将桌上一个铁质的杯子拿起来，倒了些水洗了洗，再往被子里倒水的时候，那水的颜色已经明显变了，哗啦啦的流下来，居然是一片猩红色，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扑鼻而来，小艾心头一惊，床上的小妹翻了个身坐起来，揉一揉眼睛：“姐姐，我好渴，我想喝水。”
小艾看着手里的铁质杯子，里头一杯猩红的液体，见她没有动作，小妹直接下了床，拿了她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她一句“别喝——”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小妹舔舔嘴唇，唇边还残留着些血渍：“姐姐，我还渴，我还要喝。”
小艾望着手里的保温壶，哆嗦着手又给她盛了一大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杯子里却还是血一样的颜色，小妹接过杯子就喝了一大口，浓浓的铁锈味扑鼻而来，小艾看着她：“小妹，你看看，杯子里的是什么？”
“水啊。”小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将剩下一半杯红色液体的东西又摆回桌上，揉一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依旧脱了鞋，滚到床里侧就睡下了。
小艾看着她，喉头滚动，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连忙用手捂住嘴。桌上的那一小杯水，不，在小艾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一杯水，那样扑鼻刺耳的血的味道，为什么小妹丝毫不觉得？难道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小艾摇一摇头，不会的，铁锈味那么重，那一杯到底是什么？
屋里的灯光暗暗的，窗外也是暗暗的，小艾在桌子旁坐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杯猩红色的液体，仿佛又到了梦中，自己被吸干了血，也许自己的血就像那杯子里的液体一样，那只蜘蛛吸干自己血的时候，会不会就像小妹一样，喝得那么从容，甚至嘴角还有血渍，却还要伸出舌头来舔一舔，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床上的小姑娘身上，那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身子蜷缩着躺在床里侧，脚踝上系着一条红线。
小艾按一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频频出现幻觉不说，老是感觉心神不宁，以前回来这小村庄里，从来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感觉，是的，她想，这一切一定都是幻觉，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又或者这几天事情多累着了，总之，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这样想一想，叹一口气，又爬到床上去，小妹睡着时很安稳，不喜欢乱动，也不会踢被子踢毯子，小艾将床尾的毯子拿过来，那是一床面上有绒毛的毯子，周围是青黑色的印花，中间是米黄色的布料，布料上毛绒绒的，很适合下半夜天凉时盖上。
小艾将毯子展开，抖了两抖，那毛绒绒的毯子上却落下来一只蜘蛛，通体黑色，小艾瞧见了，赶紧起身，想用枕头将那黑蜘蛛拍下床，那毯子上似乎又多出一只蜘蛛来，渐渐的毛绒绒的毯子上黑乎乎的一片，全是通体黑色的蜘蛛，小艾啊的一声将毯子扔下床。
小妹再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姐姐，你怎么了？”
看见地上掉下去的毯子，便伸手捡起来，小艾大喊一声“别捡。”
小妹白嫩嫩的小手拍一下毯子上的灰：“姐姐，下半夜天冷，咱们盖着毯子睡吧。”
“不要——不要——”
小艾大喊起来，整个人蜷缩到床角，手和脚都有些哆嗦，小妹看见她这副样子，又反复看一下自己手里的毯子，好好地一条毛毯，也没有什么啊，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很懂事的将毯子放到床尾，几步挪过去拍着小艾的肩：“姐姐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哦……”
小姑娘脸蛋嫩呼呼的，小手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艾镇定了不少，抬头看见小妹的脖子处，那条大动脉明显的动着，那里头有血液在流动，她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赶紧移开眼：“我没事了，小妹你乖，快睡吧。”
“那姐姐你呢？”
“姐姐没事，姐姐只是……姐姐只是还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