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姑姑
五天后。上午十点多钟。雪娇没有课，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莫大叔找了来。
“郑老师，门口有个老婆子，说姓牛，是你乡下的姑姑。要找你。”
“姑姑？...哦，人在哪？”雪娇略一迟疑马上就猜到了，应该是牛倌儿的姑姑。
“在我铺子里喝豆浆呢。她说，天不亮出门，赶了一上午路，早饭都没吃。”
“谢谢莫大叔。我去找她。”雪娇起身跟着莫大爷往铺子走。
“这两天广生好些了吧？” 路上，莫大叔关切的问。
“好多了。那天真是多亏您了...都没跟您道声谢...”。雪娇打内心里感激大叔。
“见好就好！这还值当谢呀...让他没事别下地，多躺躺...”
说话间两人进了铺子。姑姑双手抱着怀里的小布包裹，正坐在那里，无聊的东张西望。
“姑姑！...您来啦！！”雪娇兴奋的打招呼。
姑姑也看见雪娇了，急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着笑。
“哎呦!雪娇...”
“走，姑，去我宿舍里坐！”雪娇拉着姑姑的手，就往外走。”谢谢大叔啦！“
““等会等会。他大叔我这一共吃了多少钱...?”
他们说话之际，莫大叔一直盯着姑姑的包袱在看。闻言，说道：“嗨，都是自己人，还算什么钱呐？！去吧，去吧...”
“这哪成啊....”姑姑正在伸手往包袱里掏。
“真不用！自己人！去吧去吧...”莫大叔伸手按住了，接着挥挥手。
“那谢谢大叔啦！”姑姑眉开眼笑的道声谢，跟着雪娇走了。
进了屋子，雪娇忙着让座 倒水。
雪娇的宿舍不大，屋里的东西也不多，但是收拾的很是规整利索。
姑姑东看看西望望，到处打量着，嘴里直夸赞：“哎呀，这就是不一样啊！到底是念过洋学堂的二小姐，这闺房和乡下妞儿的就是不一样啊”。
雪娇把水杯递到姑姑手中：“您坐，姑姑！让您见笑了。我这是宿舍，啥摆设也没有。”
“雪娇，听说，你自己想嫁的那个后生也是这学堂的老师？”
“对，他家就是我们家后边那个庄子，没准您还认识”。
“谁家的小子？”
“后庄，姓杜，杜广生！知道不？”
“噢！你说起来我有点记性了。也是在洋学堂念书的！这好几年都没见了。”
“对，我们是同学。”
“我...我还听说...你们俩儿...黑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跑到...树林里去...遇见鬼了？...哎呀，传的可邪乎，可难听啦...”
雪娇脸色沉了下来：“这帮嚼舌头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姑姑，您这是进城有事啊？”
“啊，那天说的，城里有户人家叫我给驱驱邪，开开运。顺道还有几家，我给开过方子，今天顺道看看他们，好了没有。”姑姑见不是话头，马上打住了。
“哦，您是学过医术吧？”
“可不是嘛！当年我学法术学医术都是正经八百拜过师傅的。”
“哦！怨不得四乡八邻都说姑姑有本事。原来拜过名师的!...您师傅一定是位高人吧...”
“那还用说！别说这邻近几个县，就是省城，也是有名望的。他徒子徒孙多了去了。好些个我都不认识！”姑姑越说越得意。
“哎，对了，上回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来，今天有工夫，姑姑好好给你瞧瞧！”
“噢！这两天不疼，倒给忘了！”
“来，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雪娇坐到了桌边，把胳膊伸到桌上。姑姑用三根手指搭上脉，眯缝起眼睛。
好半晌，姑姑站了起来：“来，你躺下。把衣服掀起来。”
雪娇躺下了。姑姑过来用手在她肚子上摸索起来。
“雪娇，你这小肚子有点鼓，你觉着没？”
“是，我还说我最近吃胖了呢。原来的裤腰都小了。”
“你这胖了多久了？”
“有两三个月了吧。”
“肚子也是那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对，有时一天疼一两次，有时又不疼。”
“你起来吧。”姑姑坐回了椅子，一脸的严肃。若有所思的样子。
雪娇整理好衣服，发现了姑姑的脸色变化。也坐到了桌边。
“姑姑，我这是...?”雪娇隐隐的感觉有些紧张。姑姑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姑姑...”雪娇有些着急了。
“雪娇，姑姑可不是外人。又是女人，你要对我说实话。”姑姑很严肃。雪娇有点懵，机械的点点头。
“...你每个月的月事正常不？是不是没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原来每个月那几天都要疼。可最近，不来了。”雪娇很惊讶，睁大了眼睛。
“你忘了姑姑会医术？”姑姑脸上满是得意，语调也高了许多。
马上又压低声音道：”实话对你说。你的脉象是滚珠脉。又叫喜脉。再看你小肚子鼓起来了，是有喜啦！”
“啊？！姑姑你胡说啥呢！...什么呀！...不可能！！...不可能！！...”雪娇猛的站了起来。“姑姑，你是不是弄错了！...”
“别急，别急。雪娇啊，姑姑有办法！咱们是自己人嘛不是？
...姑姑这儿有秘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解决掉！...”
姑姑神叨叨的说道。雪娇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雪娇没出声，姑姑继续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姑姑见的多啦！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老爷的姨太太们，经常为这些事找姑姑。
咱们是自己人，包在姑姑身上！保你没事！保你名节声誉！...只是这个秘方配药很贵...”
“贵贱我都用不着！姑姑你是长辈，可不能胡说！”雪娇气鼓鼓的打断了姑姑。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姑姑很尴尬的站着。片刻后，讪讪的道：“雪娇，你歇着。姑姑走啦...”
雪娇没搭理她。姑姑只得灰溜溜的出门。迈出门坎前，还扭过身来说道：“雪娇，姑姑不是外人。有用得着的时候，直管说话...哈！”
雪娇还是扭着头，还是没搭理。
出门走了没几步，只听见后边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姑姑回头一看，是自己刚才喝水的杯子被砸出来了，接着是重重的关门声。
姑姑搂紧了胸前的小包袱，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年青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