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广播员VS广播缘
年级组几乎每个班级都安排了插班生,进重点班的竞争对手又多了很多人,方晓的成绩还是有点危险了的,这次真是铆足了劲,可别不仅无缘和陆禹成为同班同学,再在阶级地位上被降了身份。然而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初一年组还是被一件桃色新闻,而激起了一层层波澜,“四班新来个大美女”,此新闻刚播报没多久,余雪常常收到各种情书和礼物,这在四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班里很多同学都曾被受其他班级的老同学所托,帮忙给捎情书,或者在班级门口偶尔会被突然叫住:“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余雪呗,谢了啊!”因此种种吧,余雪仿佛自带女生人缘屏蔽系统,大家有出去嫉妒、鄙视、羡慕的各种心态吧,女生少有主动跟她示好的,当然,余雪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她的班级最后排座位总是门庭若市。体育课女生聚集在一起时常一起吐槽余雪“看她天天跟男生们笑的花枝招展的”“我上次值日扫地看见她课桌里一堆信封”“她在宿舍排到她值日,每次都收拾不干净,总因为她扣分”…….每听到这些,方晓都在想,好像除了这些,余雪其他方面是有点突出的,还记得第一次被老师叫到前面默写古诗,她写字真的很好看;班级后排上课纪律不好,有时突然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以警示后方同学们,她也能大大方方的拿起课本读起课文或接上老师的问题,偶尔吃了螺丝卡了壳,也会不好意思的一笑瞄着周边同学的提醒指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余雪好像总能悄然化解各种危机时刻,她的笑、她尴尬时的脸红….都像无形的武器助她度过困境,那个年代的风气大家还是坚定“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唯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靠脸吃饭,那时简直是“败坏风俗”,没有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的唯一表现。家长老师要求对于奇装异服、过于重注打扮的同学是要远离的,不要被其影响。穿校服都比大家好看的余雪,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彻底把大家吓了一跳,那时方晓本来还在为自己稳进前60名而欣喜,觉得这次年组人数增多了,虽然只前进了10名,但本质上自己还是有超越的,信心大增。一个看大榜回来的同学回班级说:“我的天啊,余雪居然年组第39,班级第12名!”是的,这不是一个什么独占鳌头的成绩,大家震惊的疑问都是:“她学习了吗?”“天天收情书,坐最后面还那么‘忙’”“回宿舍也没见她拿过书啊?”听着这些方晓觉得都没什么,侮辱性极强的是“这样的”余雪比她考的名次还要高。自己是不是智商真的不在线啊?方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余雪啊余雪,这对大家这些貌似心无杂念学习的同学们来说,真是雨夹雪的打击啊。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月考结束后班主任孙老师打开投影仪,说:“按照上面的顺序,上课前快速重新串好座位。”方晓和余雪成了同桌。真正相处下来,俩人性格还很投缘,开始每天一起上厕所、体育课上一起玩、有时一起结伴去办公室、其实方晓是羡慕余雪了,她比方晓洒脱,把方晓想做的却不敢做的,她都敢于尝试,方晓总是顾及的别人的眼光,伪装着积极努力上进的好学生人设,即使学习的真正内驱力是陆禹,也要装模作样的有个改变世界的伟大理想。俩人很少谈及男生,方晓从不主动去问余雪的情书、花边新闻的真伪,余雪也不主动去谈论她身边流水的“勤卫兵”们。
四月中旬差不多最后一场大雪过后,北方的冬天终于快要过去了,开始转暖,这学期,学校要设立校园广播站,其实也没多正规,只是在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的户外体操和跑步要恢复了,除了初四忙于中考不参与外,其他年级各出一个广播员,轮流负责出操时间的音乐播放和一篇广播文的播报工作。偏科大王方晓一直受语文老师的青睐,便推荐了方晓为初一组的广播员,本来立誓好好学习不参加任何课文活动的方晓,便~欣然接受了,方晓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原则都是可以随着自我主观意志而转移的,当广播员不仅逃避户外运动的时间,在广播间里躲清闲,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各个班级,不定时的去收广播稿,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由于各班出稿是内定,没有固定负责的人,方晓也只能是到时间就去相应的班级拿稿子而已,只要拿到合格的广播稿就可以了,具体是谁写的不用方晓来操心,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区别,方晓到一班晃荡到第三周,才终于赶上了陆禹写的。那天方晓刚出现在一班门口,里面同学看到她连问都没问,直接冲教室里喊:“小萝卜头,有人找你。”方晓去哪班办事都喜欢先跟熟人交接。
苏胜楠出来说:“啥事?”
“又轮到你们班交广播稿了,我过来取。”
苏胜楠狡黠地说:“昨天我们班任强制要求这周陆禹出个稿子”停顿一下又问方晓:“这次还是用我去给你取过来吗?”
“嘿,小萝卜头,你在那故意的吧你,去叫陆禹,我当面和他交接。”
“方晓,你要是也喊我外号,再也别想我给你送消息了啊。”
方晓马上双手作揖:“大姐大姐,我错了,小的不敢了。”
“我跟你说啊,他不愿意写,昨天老师说他来着,总不积极主动参加班级里的活动,不能只学习,得全面发展,才驳回了他的拒绝,必须交稿。”
“他为什么不愿意写啊?讨厌写东西?”
“不是,他嫌耽误功夫,这不马上期中考试了吗”
“陆禹不是已经是你们班第一名了吗?他还要干啥啊?”
“你不知道你们班的非人类童卓啊,这个年组第一名次次甩第二名二三十分,人家他们那个层次的都往上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我尽量理解理解他们,行了,快去帮我叫陆禹,一会儿快上课了。”随着又坏嘻嘻的说:“谢了,小~不~点~”
“嘿,你…..”
“我这不是给你外号改好听点吗?快去快去!”
方晓马上听到苏胜楠阴阳怪气的声音:“陆禹!有~人~找~”
方晓理了理刘海儿,又调整了一下校服拉链的位置,陆禹正好出来了。“什么事?”
“我来收广播稿”
“我还没写”又是这不温不火的语气,好像就算现在着火了,他也是这样的语气喊“着火了、快救火”,况且现在这把火烧到方晓的头上了。
“啊?明天就用了,我还得提前熟悉一下呢。”方晓不受控的提高了音调,这就是面对陆禹,方晓已经在自己给自己降温灭火了,这要是别人出的状况,方晓早回怼加威胁过去了。从老师、主任到校长,她全都能给搬出来吓唬对方,证明事情的严重性和不良的后果。
“那我晚自习之前给你,行吗?”
方晓看着陆禹校服袖子上的一条碳素笔痕,心想:这是陆禹自己不小心画到的吗?他也跟我一样啊,转笔或者打瞌睡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弄到校服上,妈妈说这笔印可不好洗了,哎,陆禹一般洗衣服都用什么味道的洗衣粉啊?……
陆禹看方晓没回答又接着说:“很急?下节物理课我们班要随堂测验,我没时间写。”
方晓忙回过神,将双手放到胸前一顿狂摆,“没事没事没事,那你就晚自习时候给我吧。”
“有什么要求吗?”
“800字左右,内容积极向上就可以。”
因为不知道陆禹具体送广播稿的时间,晚自习前方晓一点也不敢离开教室,连晚饭都是让余雪给捎回来的,她不想让班级里其他同学代接陆禹给她的东西,这是陆禹第一次来班级主动找自己,是不一样的感觉,她要自己亲自体会,坐立不安张望了一晚上,结果陆禹在马上晚自习开始前才来,班级里同学基本都回来了准备打铃了。方晓稳稳拿好这对折的稿子,回到座位上正好自习课铃声也响起了。展开,这应该是陆禹从验算本上直接撕下来的吧,上面还带着从订书钉上拉扯下来的痕迹,是一张纯稿纸,并没有任何信纸的横线,陆禹却在空白处写的笔直,这是方晓第一次看到陆禹的字体,工整、流畅,真的是“字如其人”、“见字如面”……方晓已不知该如何感慨了,激动到词穷。
余雪看着桃花眼的方晓,又瞄了一眼她手中的稿纸,“阅读之路….”“看你这神情,我还以为你看情书呢?”余雪低声说道。
“明天的广播稿。”
“看的这个入迷,写的好啊?”
余雪探过头来,跟方晓一起看起来。
瞄一眼先下个定论“这字数就不够啊,连你要求我们写的一半都不到吧。”
还在自习课中,方晓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个“嘘”的动作,不让余雪再说话了,她也要认认真真的好好读一读。
“《阅读之路》 读书要走爱的道路,而并非义务之路。如果只因为某书非常著名,没读过它是一种羞耻,而勉强自己去阅读,这是错误的。所有的人都应该从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开始阅读,并且真正的愉悦自己。有些人在学生时代初期,发觉自己特别偏爱美丽的诗句;有的人则喜爱历史或传奇故事;也有人喜好民谣;另一些人精研探求自己的感情,并藉卓越的知性来加以解释。他们一定都会觉得书中有种令人心悦神怡的魅力。阅读之路有数不清的方向,可以从学校的教科书出发,也可以终止于莎士比亚、歌德或孔子…….”
余雪的手掌啪的拍在纸上,“我得天啊,这谁写的啊?一看就是从哪个矫情的作文精选书上连拼带凑抄上的,真能对付啊。”余雪用手在纸上指了指:“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根本都不通顺嘛,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完转回身子去写作业了。
方晓继续端详着,虽然方晓也有点稍稍迷茫这种文风,她本身是很擅长写考试议论文的,每段首句一个名言警句引出论点,然后各种名人事迹、名家名段论证论点,再慷慨激昂来个结尾,积极向上,抒发情怀。但不知道为什么,方晓读起陆禹的稿子来,就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孔子她熟,可看到莎士比亚和歌德,就感觉很优秀的样子,不管怎样,这个到底是不是陆禹为了对付老师交代的工作,是自己瞎写一通的还是哪里摘抄糊弄的,都不重要,单单看到这幅手稿,方晓就觉得陆禹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字迹工整、段落对齐、标点符号也很严谨,不是从头逗号到结尾…….虽然字数少点,行吧,字不够、歌来凑,方晓早已计划好了一切…….20年后的方晓可以告诉她,爱一个人总是带着“滤镜”的。
“大家好,今天是2001年4月30日星期一,我是广播员方晓…….今天为大家朗读的是来自初一一班陆禹的《阅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