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苗苗的命真苦

被送到儿童福利院来的，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一些苦命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不幸。

绝大多数的孩子在身体或是心智上，都有着不同的或轻或重的问题，比如痴呆、残疾、自闭、多动、聋哑……等等，或天生，或后天的意外。

当然，也有一些身体与心智健全的孩子，也被送到这里来，他们的父母基本上都是那些未婚先育的年轻人，贪一时之欢，而毫无责任心，把孩子生下来，却因为各种原因，无力或者无法抚养，也被遗弃在这里。

因为家庭变故，被送来的孩子也有一些。

儿童福利院，就是一群苦命孩子的天堂之所。

天明上班以后，门卫把小苗苗抱过来，交给了福利院的领导。

我们先给孩子检查了身体，初步确定她患有自闭症以后，紧接着就启动了对她身世的调查程序。

那男人留下的包裹里，除了玩具之外，还有一张小字条，只写着苗苗的名字，其它并无线索。

院领导跟当地的民政部门还有派出所的民警组成了联合调查组，根据门口的视频录像，根据他们体貌特征，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找到了小苗苗的老家。

小苗苗的家并不是我们本地的，是在外省一座大山里，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

当调查组跟他们本地派出所的同志到了小苗苗的老家以后，在村委主任的带领下，见到了小苗苗的远房大爷，还同时见到了小苗苗的亲哥哥——一个十三四岁，但看起来足有二十多岁的大男孩，高高的，胖胖的，那孩子竟然也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据小苗苗的远房大爷说，自己的弟弟——就是苗苗的爸爸，从小就命苦，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是由父亲一人把他抚养长大，不到十五岁就开始一直在外打工，直到三十多岁了，才从外边领回来一个女人结了婚，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小苗苗的哥哥。

当时村里人都为他家高兴，独苗单传，这家总算是有后了，可没成想，这小男孩患有自闭症，并且还伴有很强的暴力倾向，不管是谁，只要在他身边，他总是趁人家不注意，就去打人家，没轻没重的。

等孩子慢慢长大了，暴力倾向却越来越明显，谁都不敢靠近他，只有他的爷爷，任由他打，任由他闹，才能束缚住他，管得了他。

可孩子的爷爷没几年也去世了，而孩子的父母，整年在外打工，不可能领着这样一个孩子出去的。

有一年，他爸爸在建筑工地还受了伤，落下了腿疾，最开始的一两年都干不了活，只有孩子的妈妈在工地搬砖垒墙，艰难地养活维持着这个家。

孩子不能没人管，就由那位远房大爷看护着，为了不让孩子到处乱窜，惹是生非，他就时不时的给孩子吃一些镇静药，用来抑制孩子的暴力，但因为常年吃药，孩子的脑子慢慢地就不行了，现在基本上就跟一个傻子似的。

孩子的父母每年给孩子的大爷两千元钱，算是看护费，实际上都不够孩子吃的，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饥饱，一旦吃起来，如果没人阻止，只要眼前有吃的，他就一直吃下去，好几次差点给撑死，所以才变得又高又胖，不像个孩子样了。

孩子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不回来也见不到，很多次连看护费的钱都是别人给捎回来的。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想回来，可回来了，见到眼前这样一个孩子，只有心酸的份，好几次哭得让我们都难过，所以，他们后来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不常回来了。

苗苗的大爷还跟调查组的同志说了更多的事情：

第一个孩子有自闭症，如果再生产，再要的孩子也有可能还是自闭症，苗苗的父母去问医生了，虽说不很肯定，但至少有这种可能吧。

他们两口子的心里，当然是还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但有眼前这个男孩比照着，孩子遭罪，大人也遭罪，所以想要又不敢要，就一直纠结着。

苗苗的爸爸腿伤好了以后，但落下了后遗症，不能干重活，只能在工地看看大门，洒洒水什么的，就全凭孩子的妈妈硬扛着，搬砖垒墙，一个女人顶两个大男人使唤，不舍得吃不舍得花，省吃俭用，总算把日子过得安稳一点了，就又动了再要一个孩子的心。

终于下决心再要一个孩子了，可他们的命还真是苦，偏偏就这么巧，生下来的这个小苗苗才三岁多一点，最后还是被证实了，也是自闭症。

真是命苦！

命苦是老天爷给安排的，可人不能不活吧。

在苗苗被查出有自闭症的那年，他们两口子带着苗苗回村里来了一趟，把自己住的旧房子，在村里人的帮衬下修整了一番，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好说歹说也是有两个孩子了，虽然都这么傻乎乎的，那也得养，那也得活下去。

可这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苗苗的父母去地里收庄稼的时候，大孩子——就是那男孩，没按时吃药，在家里突然发了疯，掐着妹妹的脖子——就是那个小苗苗，不松手，孩子都白瞪了眼，多亏苗苗的妈妈腿脚利落，回家来得早，看到小苗苗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背过气去了。

她妈妈疯了似的，抱着小苗苗一口气跑到十多公里外的诊所，才总算把孩子给救过来了，自此以后，刚想学着说话的小苗苗就一直不说话了，也不合群，大点以后，就基本成了村里说的半哑巴，不敢见人，也不说话，自闭症比以前更厉害了。

孩子命苦，他们的父母更是命苦。

在这山村里，地里刨食，不出去种地怎么行，不出去种地怎么活，但也总不能把两个孩子都拴在裤腰带上吧，即便是都拴在裤腰带上，一个看不着，那大孩子就拉过苗苗来，没命地往死里打。

这男孩子大了，记仇记得真真的，就因为他差点掐死自己妹妹的那次，让他父母狠狠的给揍了一顿，他就记下了这深仇大恨，一看到苗苗就想打。

一家四口人，一个残疾，两个有病，这两个有病的孩子还不能放在一起养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没法过！

这不一狠心，苗苗的父母就把男孩撇给了我，带着苗苗，又天南海北的出去四处打工了，已经几年不见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