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苗苗哭了一夜
其实，接苗苗回老家，不光是完成她妈妈的遗愿，在全国各地，这样的习俗，都是一样的——亲生子女必须出现在父母的葬礼现场。
村主任打来电话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提前问问，福利院能不能同意苗苗回去，如果同意的话，他们最近两天就要提前派车过来接回苗苗。
（电话是当时调查组去他们村里调查苗苗身世的时候，留给村主任的。）
因为苗苗的父母打工的城市离着老家很远，一次返程，就需要接近三天的路程，所以村里决定，葬礼在大后天举行。
按照村主任的说法，我在心里大体算了一下时间。
苗苗得病的时间，正好是她妈妈出事的那天晚上；在这几天，苗苗的妈妈一直在昏迷中，挣扎在死亡线上，也正好是苗苗闹腾得最厉害的几天；而昨晚她妈妈去世前的时间，也正好是我做恶梦的时间。
如此一来，这一系列的事就都对上号了。
我的梦里虽然有点乱，乱七八糟的，什么事都有，这跟我想得太多的原因有关，但主线并没有错，都是围绕着苗苗，我的猜测也没有错，苗苗妈妈脸上的血，以及她要带着苗苗走的梦境，都是真实的，都是跟现实一一对应的，对此，我感到有些吃惊，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以前我只知道，在我专心或者是在催眠的状态下，我能走进人的梦，并与之交流；我也能有意识地走进自己的梦，甚至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去探究我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是别人的想法，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梦里，我还能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甚至还能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王道长当时也并没有告诉我。
根据梦里的情况，知过去，断未来，这似乎是有点玄乎，但现在事实就存在于我的面前，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原来我一直觉得稀里糊涂的梦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秘密，这让我有点儿兴奋。
……
散会后，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张老师叫住了我，她对我说了这些话。
昨晚你跟俊霖走了以后，我回到屋里的时候，苗苗很安静，侧着身子已经睡熟了，也没再闹腾，我觉得很安心，也就睡下了。
天不早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很累。
可就在我睡熟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地听到苗苗在床上哭，有时候声音还很大，我就急得想赶紧醒过来，可就是睁不开眼，觉得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
我努力得挣扎着，可就是无能为力。
直到临屋的两位老师使劲地敲打我的房门，我才彻底地醒了过来，原来，苗苗的哭声早已经惊动了她们。
我慌忙起身，就看到苗苗趴在被子里大声地哭着，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赶紧去开门，让那两位老师进来。
她们进来以后，也挺慌张的，问我咋回事，我哪知道咋回事啊，就跟她们一起去哄苗苗，可苗苗根本就不听你的，就只知道哭。
哭得那个伤心啊，嚎啕大哭，谁都不顾，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谁都不管，就知道哭。
哭得我心里，又是惊怕又是难过，另两个老师也是没辙，直瞪着眼，看着我，我知道她们也有点怕了。
因为苗苗哭着的时候，好奇怪，根本不像她平时在哭，也不像一个小孩的哭，就像大人一般的哭，那真是叫一个肝肠寸断啊，苗苗哭得就像不喘气一般，就是嚎叫哦，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像谁都欠她的似的。
没法形容！
真的！
叫人觉得——
哎呀哦，我是真的说不明白！
这深更半夜的，苗苗这么哭，我们三个人也害怕哦，能不害怕么？我这做了近二十年的老师，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我以前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没遇到过有孩子这么伤心的哭叫啊，好凄惨，听了就觉得让人好难过啊。
现在想起来，我心里都一直发毛！
冷！
我们哄不住她，也劝不住她，谁都没了办法。
一个老师说，要不就叫医务室的大夫过来给她打上一针吧，这哭声实在是太惊人了。
另一个老师也赶紧说，叫医生赶紧来打针把，或者直接打一二零吧——
我们当时就这么决定了，不是我们不负责任，我们三个是真的怕了！
可还没等我去打电话，苗苗竟突然之间不哭了，停下来了，一下子！
从开始哭，到现在不哭了，前后大概也就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
苗苗哭着的时候，我们害怕，可她这突然之间就不哭了，我们也害怕啊，这前后对比，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啊。
她趴在床上，不出声，我们三个也静悄悄的，也不敢出声。
我悄悄地往前走了几步，叫了叫苗苗，她只趴在床上大口地喘气，好久才喘过一口来，像是哭累了，哭得再也没劲了；又像是在长长地叹气，好无奈好委屈的样子。
我叫了她几声，她没任何的回应，我也不敢叫了。
我跟那两位老师，就在那悄悄地看着她，一点也不敢言语，也不敢走动，生怕惊动了她。
这样，又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吧，我们听见，苗苗的喘气声匀和了，平静了些。
我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瞧了瞧，原来，她是哭累了，已经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候，我们三个这才都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可我不敢自己在屋里了，老觉得心里有点怕，我就让一个老师陪着我，两个人挤一张床上，捱了半宿。
半晚上，我们两个谁还敢再去睡哦，就光觉得屋里凉森森的，跟平时真的不一样；也许是苗苗刚才的哭声实在是太惊人了，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后怕；也许是凌晨时间，天气是真的有点凉。
反正，我跟那位老师，半晚上，就只知道哆嗦了。
这不，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她妈妈死了。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妈妈的死，竟然惊动了远在千里的小苗苗，这可真的是母子连心，一点不假啊！
我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不信吧，还真的说不过去啊。
……
张老师说完，在一边唏嘘感叹。
我又跟张老师说了说苗苗的得病时间，以及昨晚哭的时间，都跟她的妈妈有关联，张老师听了，更是吃惊不已，都惊讶地说不去话来。
张老师所说的，我当然是相信的，这也再次证实了我的梦，还有我的判断。
因此，对于苗苗的病，我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
孙院长当然是允许苗苗回去的，既然知道了这种情况，自然是谁也没有阻拦的任何理由，但考虑到苗苗还在病着，就决定先尽快让孩子的身体康复。
我说我今天就带苗苗出去再检查一遍，一定让她好起来，但我并没有说，是去银杏观找王道长。
既然苗苗的妈妈去世了，孙院长就想派一位老师前去一同吊唁，一块把苗苗带回去，这人选自然是非张老师莫属。
我也决定陪着苗苗一块回去，孙院长一听自然是很乐意，一是可以作伴，二者也可以在路上照顾并保护张老师，同时也能照顾好苗苗。
我还决定自己驾车前往，自己开车更安全，也更方便一些。
孙院长一听，更是高兴，说给我报销来回的一切费用，虽然我做了推辞，但院长坚持不让，我也就接受了。
孙院长马上给苗苗村里的村主任去了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村主任一听更是高兴地不得了，说我们想得周全得体。
并且，孙院长还问那村主任，这次让苗苗回去，到底是让她以后不再回来了，还是只是回去参加葬礼。
村主任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得由苗苗的爸爸做决定，但同时也说了，苗苗的爸爸身体有残疾，以后恐怕也照顾不好苗苗，他个人的意愿，当然是想让苗苗继续留在福利院，再说院里对她这么照顾，这么好，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呢。
我听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我的小苗苗还能回来，别让她爸爸把她留下，但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是父子，当然还得由她爸爸来做这个决定。
但我心里，确实是有点担忧了。
……
到张老师宿舍的时候，苗苗还在昏睡着，我们没有舍得叫醒她。
站在床头，看着苗苗昏睡的样子，还似有无限的委屈，时不时的就长出一口气……
才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妈妈了，她还一直叫着妈妈，找着妈妈……
想到这些，忍不住，我的眼里有了泪。
……
张老师昨天值班，今天本该是可以回家休息的，我让她回家去，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坚持等苗苗醒了，陪着我去银杏观找王道长，说要等苗苗的病好了，她才安心，这让我很感动。
时间还不晚，我让张老师在屋里睡一会，我不方便在屋里，就走出了宿舍楼。
刚到大门口的时候，俊霖跟利明开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