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跑
迷糊之中,阮秋月只觉得如同堕入了黝黑的深渊之中,梦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雨丝,阮秋月费力的拨开草丛,看到的却是自己小宝的墓碑!
“小宝……呜呜呜呜……宝……”
屋内,老大夫将脉枕放在阮秋月的手腕儿下,仔细听了一番才到:“身子太弱了,又服了毒药,身子几乎被弄垮了,我方才看她喉咙那处都已经被烧烂了,得好好地养着才行,还有就是……”
顾枭和刘桂芬听着老大夫说的话,心里像是被揪着似的。
刘桂芬坐在闺女儿的榻前,抹着眼泪颤着手抚摸着阮秋月的脸:“怎么……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呢!”
顾枭在一旁看着,心下也很不是滋味,妻子成了现在这一副模样,儿子如今也不知所踪,他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这些年是真的没有尽到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沉默了一会,顾枭才滚动着艰涩的喉头:“大夫,她如今需要开什么药你尽管说。”
大夫瞥了一眼顾枭有些意外,未曾想到顾枭还是愿意救这小媳妇儿的,当初他被一边儿邻居带到顾家来,那顾家的老太太可是死活都不愿意让他进门!
大夫开口:“我待会提笔写上一张方子,你们好好抓了药给她吃了,这些日子也要忌着口,生冷热和发物都不能进嘴,最好是每天煮些稀的软乎点儿的粥就好,别的什么也别吃,最重要的是,别再刺激她了!这孩子心思重的很,这倒是一个棘手的大症!”
顾枭点点头,冷硬的面上未曾有多余的表情,但是却严肃的将所有的话都记在了心中,只是听见那一句话心思重,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向正处在梦魇之中的阮秋月。
一直到心在,阮秋月的嘴里也还不住的喊着小宝的名字,那种悲痛欲绝的伤心绝对不是假的!
她应当也是内疚的,顾枭神色有些复杂,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屋子四处,这些地方到处都别收拾的地整整齐齐的,在榻上的角落还有一个布老虎,只是就算是被打理得再干净,还是能看出屋子有些地方的破败。
窗户缺了那一角是用一张破布堵上的,还有些漏风,床位有处地方的房顶也漏着水,这些活儿只有男人在干得了,可是那个时候,他却在镇上的工厂上半年都难得回一次家。
大夫走过去提笔写方子,刘桂芬也连忙跟着要去抓药,顾枭皱了皱眉,开口喊了一声:“妈,我这儿有些钱,你先拿着去抓药吧。”
刘桂芬抹了一把泪,伸手将顾枭手上的一卷票子夺过来,又凶巴巴地开口:“还有呢?这点钱不够!”
她知道这个女婿是能干的,也以为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别的不说至少能过上一个好日子,像是顾枭这样能在镇上厂子里头当技术工种的男人,那是全村老少都羡慕的铁饭碗!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来了顾家会被磋磨成这个样子,如今她就是要使劲儿的替自己的女儿把以往没享受的没得到的全部都找补回来!
除了买药,还要给闺女买鸡买鸭炖汤!吃穷他们顾家!
顾枭又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来三张票子,放到丈母娘的手上:“您紧着秋月花吧,药都用最好的,不够再找我要!”
刘桂芬心里头这才稍微舒坦了些,跟着大夫出了门。
顾枭坐回榻上,阮秋月似乎又被什么魇着了,浑身上下都是汗,抬着手在空中抓挠着,顾枭伸手将她手捂着按下来,榻上的人才稍微安分了些,可是手上却是死死地攥着顾枭的大掌,一面低声呜呜哭泣。
光怪陆离的梦里全是什么妖魔鬼怪,阮秋月迷糊地在梦中瞧见了牛头和马面,还有龇着牙花子的鬼把自家小宝儿往小路上拉,仿佛要将他锁着拉到阎罗殿!
阮秋月不住的追不住地抓,突然之间被人一掌扯了回来,有一股温暖的强大的气息笼罩上来。
突然间,阮秋月却又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追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
“小宝……小宝!你过来……小宝……”
顾枭动了动喉结:“会回来的,小宝会回来的,他只是……只是贪玩儿出去了,等天黑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渐渐地,也不知道如何阮秋月仿佛是听到了那些言语,迷糊而安稳地闭上了眼。
一觉睡到了天黑,阮秋月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却对上了一张带着刀疤的冷硬面容!
熟悉的脸叫阮秋月惊吓着快速缩动着手脚蜷缩到了床榻的一角,她有些神经质地抠挠着自己的手,极力地想要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
她不能被他看到,她不可以被他找到!她要去找小宝!对!要去找小宝!
哆哆嗦嗦地将身子挪到角落,阮秋月甚至顾不上自己全身上下的无力和疼痛,她只知道,一定要避开这个男人!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几乎是用爬的法子才一点儿一点儿拖着残躯躲开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似乎已经是累极了,闭着眼的时候也皱着眉,突然动了动眼皮牵动起脸上的疤痕,阮秋月便像是兔子一样把自己抱成一团儿不住的颤抖着,一直等到男人不过是挪动了一下姿势继续酣眠,阮秋月才又试探性地一面捂住正在打架的牙齿,一面趴下床。
待到离开顾枭三米远,阮秋月才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什么也顾不得撒丫子便推门就往外跑。
伏在榻上的顾枭这才睁开眼,低下头看着床边儿那一双旧的布鞋盯了良久,才穿上衣服,提上马灯和地上的鞋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阮秋月一股脑的冲进黑暗之中,但是她却早就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如同游魂一样的游荡,流浪的那些年里,她早就已经吃尽了这世间的万般苦楚,她只为了找到她的小宝!
要找到她的孩子!她的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