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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站得跟他身旁的香樟树一样笔直,眼睛一直看着我,也不发一言。

书名:你在微笑,我却哭了2本章字数:2933

接到夏息的电话,已经将近午夜了。

我躺在床上,早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又一次见到了我妈,只是还未来得及重复之前的梦境,就被一旁乍响的手机给吵醒了。

不夜城的酒保用夏息的手机打给我,说夏息在酒吧里喝得不省人事,让我去接人。

自上次我把被打的夏息捡回来之后,他每次喝醉就让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人,我也习以为常了。

很快地清醒过来,几下穿好衣服,我便出了门,在公寓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不夜城。

要换以前,我绝不敢一个人半夜出门,怕出什么事,但现在我已经见惯生死了,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所以说,有时候改变也不是什么坏事。

到酒吧后,我一下子就找到了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的夏息,心头瞬间松了口气,走过去准备带他走。

因贫血住院的事,夏息硬是让我辞了兼职,连燕子姐也不要我去不夜城了,所以此番前去,几天不见我的酒保拉着我寒暄了几句,大致问我身体如何,吐槽下夏息喝醉了倒他那儿睡,占地方。

没见到燕子姐,我问了他一声,他回我,说燕子姐在包厢里跟客人谈事。

我也没再追问,边跟酒保道别,边扶起醉成烂泥样的夏息,转身拥入拥挤的人群,朝酒吧外走。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是那么熟悉,让我难以置信,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有,那人又喊了我一声。

“晨睿。”

怅然,又哀伤。

我惶惶然地回头,映入我眼帘的是施恩含着泪微笑的样子。

“晨睿,真的是你。”她说。

突如其来的相见,让我无力招架。

包厢里,夏息躺在沙发上昏睡着,施恩坐在我的身旁,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重逢的喜悦。

“晨睿,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可是我跟阿极都没有勇气来找你,怕你怨我们,更怕看到你过得不好,觉得自己太过无耻,凭什么幸福。晨睿,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们……”

施恩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直哭着跟我忏悔。

可是,她为什么要道歉?犯错的不是她,也不是阿极,是陈叔叔罢了。陈叔叔已经死了,他已经因为他所犯下的罪恶得到了惩罚。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谁对谁错了。重要的是,有人幸福就好了。

我问施恩,她为什么突然回到南城。

施恩告诉我,他们是来赎罪的。

他们,是的,她跟阿极。

学渣阿极终于从军校毕业了,他特意跟上面申请调到了南城派出所当一名普通的民警,从此定居南城,为的就是陪我待在同一座城市,让我不再孤单。

燕子姐早在年初就打算回老家,一直打算把不夜城给转让出去。华先生得知施恩要回南城,用当年施恩给他赚的五百万,帮她盘下了不夜城。

施恩今天是来跟燕子姐谈生意的,听燕子姐说,我不来这儿上班后,她很失望。失望之余,竟然又在店内碰到了我,这让她惊喜万分。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上个街角与你擦肩而过的人,说不定会在下个街角继续出现。

如果命中注定你们相遇,那么就顺其自然地接受吧。

“晨睿,来南城的时候,阿极跟我都商量好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的道歉,我们都打算赖着不走了。从此以后,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我们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孤单吗?寂寞吗?

我问自己。

最初的两年,我真的孤独。那时候真想有人陪陪我,真想回家。

然而现在,最难熬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对我来说,生活已经没那么艰难了。

后来,我又遇到了夏息,也就不孤单了。

“施恩,我很好。”我伸手给施恩擦了擦眼泪,微笑地说道。

怕她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我是在逞强,我又特意加了句:“是真的,我现在真的很好。”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珍贵,但我真的不怨你跟阿极,一点儿都不怨。看到你们幸福,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晨睿……”施恩动容,再度抱着我,号啕大哭。

过去那个叛逆刁钻的姑娘,竟然变得如此多情善感,让我很是无奈。

施恩笑嘻嘻地说:“那是怀孕的缘故。”

我惊愕地看着她,任由她握着我的手,放到她不见隆起的小腹上,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滋长着,我激动得手指都开始颤抖。

施恩怀孕了。

她有了阿极的孩子。

那个孩子气的阿极,要当爸爸了。

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我望着施恩,不停地在笑,眼里什么时候有了泪都不自知。那是幸福的眼泪,那是因生命的伟大而产生的动容。

就当我在施恩的鼓励下,又哭又笑地伸手还想摸摸她那神奇的肚子时,旁边“砰”的一声响,夏息从沙发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继续睡着。

我尴尬地朝施恩扯了扯嘴角,指着夏息说:“施恩,这是夏息。”

施恩一副受惊的样子,点点头,说:“我知道这是夏息,只是他不是去美国了吗?还有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了?”

施恩一秒变八卦脸,这跟以前的她真的是一模一样。

我无奈地摆摆手,从头到尾把遇见夏息的事跟施恩都解释了遍。

施恩听完,走到夏息的身旁,伸手戳了戳夏息酒醉熏红的腮帮,难以置信地问我:“所以,他这是被秦一璐玩了,然后自甘堕落了?”

施恩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边把夏息从地上拽回沙发,边帮他辩解,说:“他只是为情所伤,一时想不开,说堕落什么的,也不至于嘛!”

施恩“嘁”了声,不屑的神情像极了阿极,讷讷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堕落了嘛!”

好吧,我无言以对。

突然想到了阿极,我问施恩:“怎么阿极没陪你一起来?”

施恩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瞅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冥冥之中,我好像猜到了什么,抿着嘴,没有再问。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僵硬起来,施恩显得很不自在。

我率先打破了僵局,强颜欢笑地跟施恩说,很晚了,我得先送夏息回家。

我没有告诉施恩,我跟夏息住一起的事,我不想她误会。虽然我知道,这事她早晚都会知晓。

施恩点头说好,说她跟燕子姐还有些细节上的事没谈完,不好送我回去了。

我说不用,让她保重身体,然后拽着夏息离开了。

我一路走,没有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施恩一直悲伤地看着我离开。

在巷子口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我让夏息先坐了进去。未等我上车,不远处停下了一辆私家车。

一男人扶着酒醉的同伴下车,边咒骂边又好心地给人拍背。感觉到有人看他,他转头朝我看来。

电光石火间,我觉得我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我迫切地想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双脚被死死地钉在原地,我只能紧紧地盯着那个人,不敢移开视线,怕一转眼,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

“卞都!你抱我进去,我走不动!”酒醉的阿极在路边吐完后,拽着卞都的手,无赖地撒娇道。

卞都没有回他。

他站得跟他身旁的香樟树一样笔直,眼睛一直看着我,也不发一言。

是降雾了吗?

我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我看不清卞都脸上的神情,因为雾太浓重了,太浓了。

“卞都,你怎么了?看到谁了?”车内传来女人的询问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卞都的身形动了动,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去将抱着樟树哭号的阿极推进了车里,然后说了声:“没什么。”

说完,他上了车。

那辆车动了起来,直接驶进了巷子口。

车里的人,再也没有回头。

我的眼前只剩下了浓得化不开的雾,再也没有卞都。

出租车司机连按喇叭,催促我上车,我麻木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身旁的夏息,睡得一脸安详。

“姑娘,你怎么哭了?”司机问我。

我摇头,嘴硬地为自己辩解:“我没哭,是今晚的雾太大了。”

说完,我忍不住地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渗落,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叶晨睿啊!叶晨睿!说好的不报期待的,为什么你还存有幻想,为什么?

叶晨睿,从今以后,谁都可以爱我,唯独你不可以!

说出这样话的卞都,怎么可能还记着你!

怎么可能还爱着你!

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