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曾经……如今……
奶娘对他以命相互，疼爱入骨的样子被十三岁的霍致远看到，霍致远嫉妒他有奶娘疼爱，而自己的亲生母亲终年吃住在佛堂，对他不闻不问，毫无母子之情。他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瞪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紧接着，毫无征兆的，他竟然对着他诡异一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转身跳进冰冷的池塘，大声呼救，拼命挣扎。等下人将他救起来，便故意浑身湿淋淋的跑去哭着像父亲告状，冤枉奶娘将他推入池塘，存心要害死他给霍卓远出气。父亲根本不容奶娘喊冤，也不顾霍卓远小小年纪，浑身湿透的跪在地上磕破了头，便不由分说扬手开枪，打死了奶娘。
第一次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他和霍致远都受到了惊吓，父亲却只把霍致远搂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告诉他，当军人就要上战场，打死个人有什么好怕的，然后抱着他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浑身颤抖，弱小无依，哭的肝肠寸断。
奶娘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他的一片衣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他：“卓远，我是你母亲的，亲生妹妹，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姨。我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孩子，不要哭，不要怕。你要永远记住，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读书。你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和你母亲，会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一定要记住……”看着奶娘的尸体被人抬走，他哭着扑上去不要奶娘离开，却被卫兵推倒在地，任幼小的他哭着缩成一团，恐惧心痛，柔弱无助。
曾经，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奶娘的怀抱里入睡，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如今，宽大的床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害怕暗无天日冰冷的黑夜，所以从此以后直至如今，每一个晚上，他的卧室都是彻夜长明，一盏灯也不敢关。
奶娘告诉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他牢牢记在心里。一个人哭着也会坐在桌前好好吃饭，晚上害怕的睡不着也会按时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他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只是本能的知道要远离危险，对霍致远和父亲都敬而远之，远离这两个本该最爱他，却偏偏伤他最深的骨肉至亲。
自此，他便跟随房里的几个丫头婆子度日。唯一对他好的奶娘含冤而死，没有人敢再对他好了。知他不得宠爱，又担心与他亲近会惹怒霍致远，便都疏远他。更有甚者，为了讨霍致远欢心，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就对他窥视摆布，愚弄陷害。霍致远只要不高兴就跑来拿他出气，他身边无人可依也不敢依，只能封闭自己，遗世独立。小小年纪便饱尝了屈辱愁苦，被践踏孤立。
他躺在黑暗里，感受着她的气息，终于觉得这间宽阔的卧室不再空旷冷清。有她在身边，他终于不再害怕黑暗，不再被仇恨折磨的彻夜难眠。他摸着手掌上，她亲手为他包扎的厚厚绷带，心满意足，笑的像个孩子。
钟焕茹静静躺在那里，虽然累极了，可是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只要他稍微翻动身体，甚至稍微动一下酸痛的手臂，都能感觉到钟焕茹忽然的惊醒紧张。他明白她的不安，便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哪怕腰酸手麻也彻夜不动。
从那一天开始，霍卓远便不再忙碌，每日只有上午出去办公，午饭时候便回来。
钟焕茹习惯早起，只要她醒了，霍卓远便会马上起床，叫人准备丰盛的早餐。等她梳洗装扮好了，陪着她一起吃早饭。
一开始，钟焕茹对他时刻都是戒备警惕的，但凡他有一丝亲近的举动，都会让她紧张。他便尽量离她远一点，举动轻柔缓慢，尽量不引起她的注意。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静静坐在角落里，手上拿着一本书，假装在翻看，实际却在偷偷看着她，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像个不显眼的摆设。
钟焕茹表面不动声色，却暗暗留心观察了房里的每一个人，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带着丫头出去走走，把帅府里能去的地方都走熟了，不能去的地方，也不露痕迹的问明情况，守卫人数相貌都仔细记在心里。两个月功夫花下来，便对这座铜墙铁壁的帅府心里有数了。
她虽然出身豪门，自幼婢仆成群，可是钟家家教甚严，她从懂事起便日日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母亲告诉她，将来要做一家主母，持家教子，绝不能愚昧无知 ，任人愚弄。因此，不仅要精通琴棋书画，古玩珍宝，更要熟练洒扫布置，女红烹饪，养花种菜，酿酒烹茶等等。凡是生活中一饮一食，所取所用，一花一树，一品一物，都务必精通。
母亲对她的要求是，可以不做，但绝不能不通。如此才能明辨贤愚善恶，量才任用。只有懂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能持家有道，教子有方。
因此，她在大帅府虽然时日不久，却早已明晰了霍家的财力人力，上下关系。
霍卓远房里的一切家具陈设，所取所用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可她暗中留意下人们的日常用度，穿着打扮，以及霍卓远每个月交给她的钱财，崖南各处房产的房契地契，还有几本厚厚的，记录着每日巨额银钱流水的账本。
她什么也没问，便知道霍卓远表面低调隐忍，可实际上却财力雄厚。以他在霍家的地位处境，自然不可能是霍大帅的支持。无疑是他暗中铺设财路，苦心经营，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家财万贯。也由此推测，他财可通神，自然有实力招兵买马，暗中蓄力，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势单力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