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惊一场
林年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白天，自己正躺在侦缉队后勤室里的长凳上。
他支撑着虚脱无力的身体，勉强坐起身，感觉沉重的脑袋正一阵一阵地抽疼。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关于昨晚晕过去之后的事情，林年毫无印象。但在那之前的可怕经历，他一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林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脖子，却发现毫发无损，也没有任何异样。
林年有些发懵，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感觉太过真实的噩梦？
林年正胡乱猜测着，勤务科的卢哲开门走了进来。卢哲是林年在警局里唯一的朋友，二人岁数相差十几岁，却很聊得来。
“阿年，你可总算醒了！”看到林年，卢哲一脸欣喜。
林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问道：“老卢，我的手电筒呢？”
“我给放到你的桌面上了。”
“昨晚那手电筒故障了，一会儿灭，一会儿一闪一闪的，等会儿我拿来给你看看。”
“故障？怎么会？刚才我顺手捡查过，很好用，没问题啊。”
林年愣住了，竟然连手电筒也是正常的！
“老卢，你知不知道我怎么会在你这里？我昨晚不是和王哥巡街吗？王哥呢？”林年尝试着问卢哲。
“今早我来上班，经过你们三队办公室的时候，见你躺在地上，办公室也没有其他人，我就把你弄来这里了。刚才下一楼问了昨晚值班的同事，他们只说是夜里晦气巷又发生命案，你在现场吓晕过去了。老王他这会儿应该在忙案件的事情。”
林年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原来是气我没干活，难怪把我扔到地上。”
“阿年，昨晚究竟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命案现场，怎么可能会被尸体吓晕？”卢哲给林年倒了一杯热开水。
林年这会儿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卢哲解释昨晚的诡异经历——就算解释，大概也很难令他相信。
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小路里吞没一切的黑暗以及榕树上的东西，这些听起来没有一个像是真实存在的事物——甚至连林年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错觉。
林年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含糊地说道：“确实不是被尸体吓的，但我也先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头疼晕了过去。”
卢哲点点头：“你本来就比较容易生病，也许是中暑了也说不定。这样，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煲点绿豆粥来去去暑气。”
林年站起来道：“不用了，老卢，我得赶紧回办公室一趟，要是王哥回来见我不在，事情会变得更麻烦的。”
林年在办公室门口就碰到了一脸阴沉的牛皮王。
“王哥！”林年假装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
牛皮王没有理会林年，只是用充满怨气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跨进了办公室。
林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林年啊林年，你怎么有脸当警察的？竟然被一个失足摔死的醉鬼给吓晕得晕死过去！自己多事，非要跑去晦气巷触霉头就算了，还要连累我整夜没得睡，东奔西跑的，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牛皮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眼刀上上下下狠狠地剐着林年，语气十分不善。
林年则远远地低头站着，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腹诽：平时还不总是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我说过什么了？
在尖酸刻薄地数落了林年一通，发泄完心中的愤懑后，牛皮王最后提出：“明天白天巡街你一个人去，作为对我的补偿！”
林年连忙干脆地应道：“好！”
牛皮王这才满意地住了嘴，拿了自己的东西回家睡觉去了。
林年见他离去，总算松了一口气。以牛皮王斤斤计较的性格，这事儿能这样收尾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二天一早，林年去警局签到。
刚到办公室门口，林年便听到里头副队长傅赫的说话声，心知不会有好事，于是躲在门口，侧耳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都给我听好了啊！”副队长尖锐的嗓音一下一下地刺进了林年的耳朵里，让他感到头皮发麻，“队长可发话了，今晚郭局长续弦，在云客居摆婚宴，咱三队所有人必须都去道贺！礼金就由我统一收齐，每个人不得少于……”
还没等听完，林年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清楚这是三队长钟古藤为了讨好局长郭惟庸而做出来的荒唐事，所以他并不情愿为此浪费自己的时间和金钱。
虽然明面拒绝是不可能的，但，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林年心想。
林年下了楼，跟一楼执勤的同事报备了一声，便片刻不停地快步走出警局，接着巡街去了。
林年慢悠悠地巡着街，少了牛皮王在耳边聒噪，他可是清净舒心不少。
太阳渐渐升高，林年觉得有些热了，打算到路边的树下歇一歇避暑，却蓦地想起晦气巷里的那棵怪异的榕树，随即觉得周身不自在，便改变主意，只在楼房的阴影处站着。
站了没一会儿，林年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在往这边张望。
认出他是谁后，林年忙朝他招手道：“过来呀，小石头！”
石头小跑着到林年面前，开心地打招呼道：“林大哥，好久不见！”
石头是林年刚来渊城当差不久就认识的小兄弟。
当时石头为了给他的酒鬼老爹石柱买酒喝，打算当扒手弄钱，结果没成想，第一次偷东西就被巡街的林年抓了个正着。
林年念在他年岁小，本质单纯，又是初犯，不仅放他走，还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劝他不要误入歧途，即使想挣钱也不能走那些歪门邪道。
石头也挺听话，很快就找了个小酒馆当伙计，既有收入，还能以便宜一点的价格买酒给父亲。
之后，林年只要在街上遇到石头，都会把他叫过来聊一聊，了解一下他的近况。
在林年看来，石头是个好孩子，虽然家徒四壁，又有个爱喝酒的爹，但他始终保持着活泼乐观的状态，而且也很孝顺他爹。
唯一不好的是，石头经常跟人打架，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甚至满脸是伤。
林年问他为什么总打架，石头说别人老骂他是没娘的野孩子，还骂他爹，所以他一没忍住就跟人干架。
林年提出要帮他出面吓唬一下那些人，石头却说不用麻烦林年，他干架从来就没输过。
上一次林年和石头聊天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林年发现眼前的石头消瘦了许多，而且脸色也不是很好。
“小石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大哥，我过得很好！今天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好久没跟你聊天，有点想你了。”
林年也笑了，石头灿烂的笑容感染了他。他在这渊城里无亲无故，除了卢哲之外，石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备心的人。
石头接着说道：“就是我爹生病了，我成天在家里照顾他，有些累。”
“你爹现在怎么样了？”林年关切地问道。
“我爹也很好！他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戒酒了。”
林年笑道：“你爹能戒酒就最好了。我本来还想提醒你，最近不要让你爹随便在夜里出去喝酒。”
“为什么不能夜里出去喝酒？”石头疑惑地看着林年。
“最近城里发生的案件你不知道吗？”
石头摇摇头：“这段时间我不是在家里照顾我爹，就是去酒馆打杂，没有留意外面的事情。”
“最近连着有两个醉汉死在了晦气巷。”
“是被人杀死的吗？”石头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们两个都是因为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出的意外，一个一头栽进水坑里淹死，一个脑袋栽到石头上摔死。”
“啊？这么可怕啊？还好我爹最近都不出门，不然好危险！”石头心有余悸地用手拍着胸口。
林年这时才发现石头的手掌上缠着充当绷带的布条，便问道：“石头，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