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祸
“林子平,你当大爷啊,同学聚会就差你一个主角,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我都说了让司机开车去接你,可你倒好,偏不让,顾盼都生气了。”
“喂,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儿,到时候我跟你急。”
电话里传来发小王一铎的嘟嘟囔囔的埋怨声,我把手机稍稍拿开了一些懒得去接他满肚子的苦水。
我知道王一铎为啥心急,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就追求班花顾盼,可那时候他一穷二白,完全就是个穷小子一个。
如今这两年好不容易混的风生水起,人模狗样的。这不趁着我回来的档口借口为我接风,其实啊,暗地里早就琢磨着跟顾盼表白。
我就是个拿来说事儿的由头。
“师傅,前边左拐。”
“得嘞,小伙子,听你口气你以前是在这里上学?”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脸色黝黑,但牙齿很白,看面相是个忠厚的老实人。“怎么样,几年没回江城快认不出来了吧,这两年啊,江城发展的特别好压根就不像个县级市。”
“我朋友都说,如果早两年能在周边买了房估么着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可惜咱呐,没那福分,活该就是苦哈哈的命。”
司机很健谈。
“您不是本地人?我看您江城的路挺熟的,换了我这七绕八绕的肯定找不着北。”
我左右看了看,有点不熟悉江城的变化了,也是,我高中没毕业就回了老家如今一晃眼就是六年过去了。
江城的发展很快,我好歹在这上了三年学印象挺深,就说这一片吧,前几年周围还是土疙瘩一片荒芜得很,可几年的功夫就起来了。
如果不是快到了学校附近我压根半点都认不出来。
“也算半个本地人了,不瞒兄弟,我媳妇是江城人。”
司机洋洋得意的一笑,吧嗒点了根烟在嘴上,笑道。
“咱开的是滴滴,吃的就是这行饭,路不熟,业务不老练能行吗?兄弟,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跟你绕路,车上有行车记录仪的。”
“不过说起来也挺操蛋的,江城发展是好事儿,可这路也太糟践人了。年年修,年年掉链子,这得耽误多少事儿?现在啊,不像以前了,家家都有车,拉一趟活儿本来就挣不了多少全耽误在这路上了,耽误事儿嘛不是。”
司机喋喋不休的吐槽,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早就亮起了。
只是路不好走,周围又在维修,偏有几个行人磨磨唧唧的走在最后,这司机满肚子牢骚,气急败坏的按喇叭。
“那还真是江城女婿了,不过师傅,你很缺钱?”
我看着前头斑马线上来往的行人。
他们有说有笑的交谈半点都没有因为司机大哥的催促和喇叭加快脚步,似乎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
“哎,这话说得,钱这王八蛋谁能不缺,只是挣钱养家是男人的本分,再苦再累也得受着。不瞒小兄弟,我家那口子吧又给我添了个大闺女。”
“六斤四两,长得可疼人儿了,我给她取了个名儿叫陈静姝。我陈德志这辈子没啥大本事,但为了这娘俩,苦点累点没啥。”
说起了女儿,司机满面春风,眉眼里头都透着欢喜的幸福感。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静,姝皆属金,金意明亮安静,恬雅,是个好名字。日后必定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我笑着接口道。
“借您吉言,不过小兄弟,你还懂这个?”
司机好奇的看了我两眼,能说出来她女儿名字出处的人不少,但五行属性早都是过了气的老黄历,眼下的小年轻们却很少有人知道。
我不过二十来岁却侃侃而谈,这让他感到惊诧。
不过不待我回答,他一脚刹车就踩住了,探头一瞧,路边的地方停着好几辆警车,连120都来了,破损的绿化带边上不少人围在哪里指指点点。
透过人群能够清晰的看到里边侧翻的车辆。
“这是车祸了啊,看起来还挺严重,我就说,咱们江城的这破路早该修了,否则迟早要出事儿。真希望车主平安,这年头谁也不容易。谁也不知道天灾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嘛。”
司机嘟嘟囔囔的埋怨了两句随即探了探头,祈祷道。
不过显然,这场车祸不是普通的小事故,很惨烈,侧翻的车辆冒着浓烟,车屁股没了一半,整个车身已经没了完整的形状。
这么大的车祸,司机恐怕凶多吉少了。
司机正说着,只是忽然话就说不下去了,他盯着那侧翻损毁的车辆揉了揉眼,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那车是吉利帝豪,挂着绿牌子的滴滴的专用车跟他开的这辆一模一样,再瞧一眼车牌,司机顿时就慌了。
“SA0890,这不是我的车牌吗?开什么玩笑?”
司机瞪大了眼睛,以为见了鬼。
我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伸手的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是交通台正插播这一条车祸事故。
‘晚8.30分,乾州桥附近路段发生一起车祸,滴滴网约车司机陈德志架势一亮吉利帝豪,车牌号为SA0890,由南向北,因躲避行人不急,发生车祸。司机陈德志抢救无效去世……’
广播的声音不大,只是听在陈德志的耳中,他的目光却是逐渐呆滞。
陈德志,那不是我吗?
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我,似乎希望从我这能得到这是一场幻觉的证据,我摇了摇头,无奈道。
“陈师傅,你听到的没错,你的确已经死了。”
“你看到的这一场车祸就是你亲身经历的,只是你一心扑在赚钱上,哪怕死了也不自觉仍在不停的接客,所以才没有发觉。”
“难道你就没发现,路过的那些行人压根就没有看到你这一辆车吗?”
我指着周围议论纷纷行人无奈道。
陈德志将车停在了路旁,属于违规停靠,按理说周围有不少处理事故的交警,换平常早就过来了。但这些勘察事故的交警们却恍然未觉一般,似乎眼中根本没有他的这一辆车,根本没有人过来制止。
陈德志身子一颤,呆若木鸡。
我死了?
“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怎么能死,我不可能死。我刚有了女儿,我还得给她们娘俩赚奶粉钱,我不能就这么死。
我……不能啊。”
陈德志惊慌失措,剧烈的挣扎。
可是他偏偏激烈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弱,逐渐微不可查。
我坐在副驾驶上,甚至能够看到陈德志的脸色从激动逐渐变得惨白,最终魂不守舍。
我没有打搅陈德志。
只是捏了个决,伸手点在了陈德志的眉心。一点青光闪过,陈德志的神情一怔,双眼逐渐迷离起来……
足足好一会。
“原来,我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