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惊蛰！
“先天灵体？！”
黑水巷的小院中，王也惊讶出声。
在他对面，从大荒宗走出来的负剑青年与他对坐，淡笑着点头。
王也击败王绪后，宋青莲将他们送回了黑水巷。
对于这个陌生的青年，王也心存感激。
王绪被他打成重伤，王家满心欢喜筹备的盛大典礼，被他破坏的不成样子。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宋青莲，他大概都无法活着离开。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宋青莲为什么要保全自己。
原来和他相依为命的小阿若，竟然有着罕见的“先天灵体”。
宋青莲是看中了小阿若的天赋。
一直以来，王也只是觉得小阿若的修炼速度快得有些恐怖，根本没有想到，她竟然有着让大荒宗这种恐怖的存在都为之心动的天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宋青莲淡淡笑道。
宋青莲相貌普通，连清秀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平凡。
但他身上自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独特气质，即便是身处万千人潮，也可以第一眼就看到他，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王也脸色凝重，看了一眼院子里正骑在那头黑白大熊背上的妹妹，疑惑道：“对于先天灵体，我还是不太明白，前辈能否具体解释一下？”
“前辈？”
宋青莲翻了个白眼，无奈苦笑着摇头道：“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以后你们都叫我大师兄就好。”
王也尴尬地挠了挠头。
“大师兄。”
“这才对嘛！”
宋青莲颇为享受这个称呼，微笑道：“既然喊了大师兄，那我便为你解解迷惑。”
说罢，他便侃侃而谈。
“人族先辈教我们修炼气血，开发洞天，踏足修行世界。”
“但气血和洞天这两层境界，严格来讲，只不过是力气大一些，皮肉厚一些而已，还不能真正称为‘修士’。”
“将自身气血壮大到极限，肉身无垢，之后才能感受到天地间存在的缥缈灵气，呼吸吐纳天地灵气，是为通灵之境。”
“而通灵之境，也不过才刚刚推开修行世界的大门而已！”
“算了，这个先放着以后再跟你讲，我们先说小阿若的‘先天灵体’。”
“人总有高矮胖瘦、灵巧愚笨的区别，身体的差异，体现在修炼上，就出现了天赋高低之分。”
“有人修行一日千里，也有人根本就无法修炼。”
听到这里，王也忍不住插话道：“那么小阿若的先天灵体，应该是属于一日千里那种了？”
“哈哈……”宋青莲笑了起来，一个劲地摇头，搞得王也摸不着头脑。
“错了，应该是日行万里才对！”
宋青莲回过头，看着那个骑在圆滚滚背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甚至是羡慕之色。
“原来这么厉害，难怪阿若修炼进展那么快！”王也一脸惊讶。
“她天生就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存在，气血境和洞天境，寻常人要付出辛苦努力才能翻越的两座大山，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块拦路的石头而已，轻易就能跨过。”
“而且现在这种速度算什么，先天灵体的可怕之处，要到了通灵境之后才会彻底展现！”
王也好奇问道：“大师兄对先天灵体这么了解，大荒宗内，应该有不少吧？”
宋青莲刚把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一下子喷了出来！
王也的问题让他十分无语。
“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你小子还不明白啊，或者说是你将大荒宗想的太过飘渺了？你当先天灵体是地里的大白菜呢？”
“我再跟你讲得简单一点，整个神胤王朝，近百年来，只出了一个先天灵体，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王也尴尬地点了点头。
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小阿若的天赋，恐怕放在最神秘的大荒宗，都会受到争抢吧。
王也总算放下心来，慎重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师兄，我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去玉柱峰？”
宋青莲呆了一下。
他以手扶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脸色既憋屈又无奈，甚至还有点哀怨。
他心里苦闷，却又发作不出来。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问题？！
作为整个王朝最神秘最强大的宗门，哪怕只是一个扫地的杂役，无不为自己能够进入大荒宗而感到骄傲。
大荒宗收弟子，向来都是别人跪着求着。
哪像现在，王也这家伙问题一箩筐，不仅怀疑自己帮助他们的动机，现在竟然还一副嫌弃的样子，不想跟自己回玉柱峰。
这实在是不能忍啊！
搞得好自己求着他做玉柱峰的弟子似的……
好吧，他承认。
因为小阿若的先天灵体，他的态度，的确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急切。
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嘛，这个小子至于这么嚣张吗？
王也见他一脸苦闷的样子，不明所以，又不好意思询问。
他当然是猜不到宋青莲心里在郁闷什么。
良久之后，宋青莲终于摆脱内心的苦闷，抬起头来看着王也，一脸认真。
“大荒宗一十八峰，我们玉柱峰虽然人丁单薄了点，但好歹也是宗门建立之初就设立的三座主峰之一，你为什么不愿意拜在玉柱峰门下？”
啊？
王也有些懵圈，他赶紧解释道：“大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能够进入大荒宗，对我和阿若来说，那是天大的福分。”
“那你想干嘛？”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宋青莲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王也脸色凝重道：“我今天击败王绪的那一刀，以大师兄的眼力，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吧？”
宋青莲眉头一挑，笑道：“地阶神通，即便在大荒宗都是被奉为至高之物，不管你是怎么得到的，但你小子也算是福缘深厚。”
“这道神通乃是我机缘巧合所得，但却只有半卷。”
“据我所知，它是从西陵荒原中的古战场里流出来的，我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所以想晚一点再去玉柱峰。”
王也诚恳说道。
“年轻人四处闯一闯，有益无害，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不管你身在哪里，有没有如愿，都必须给我赶回玉柱峰。”
他刚才还说自己年轻，此刻却是端起了大师兄的架子，老气横秋。
宋青莲丢给他一块玉牌。
“中州不老山绵延千里，很容易就能找到，但是十八处修炼道场，因为有着禁制杀阵的存在，寻常人看都看不到，只有凭这身份牌才能进入。”
王也收起玉牌，然后将小阿若喊到身边，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听到自己要跟哥哥分开，前一刻还趴在圆滚滚背上笑得无比开心的小姑娘，嘴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王也最见不得她掉眼泪，赶紧柔声安慰。
费了好大的功夫，伤心的小阿若才止住眼泪。
“阿若就全拜托大师兄照看了！”
王也长身一拜。
“放心吧，有我在，整个大荒宗没有人能欺负小阿若！”
宋青莲淡淡一笑，眼里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自信。
天骄云集的大荒宗，地灵境内战力最强的玉柱峰大师兄，当然有资格说这句话。
————
三天后。
时令已至惊蛰。
这段时间本已经回暖的天气，却悄然变得比隆冬时节更要寒冷。
南部年年都有的倒春寒，又一次悄然席卷大地。
今年，不知道又将会有多少人冻死在朱门墙角。
天还未亮，寒风呜咽。
仙王城西门。
青年与少年并肩坐在石头垒切的门楼上，背对这座庞大的城池，望着蜿蜒消失在远方昏暗中的道路。
“我从未走出过南部，神胤王朝很大吗？”背负狭刀的少年看着远方问道。
“云梦泽容纳十方天地，仙武大陆只是其中之一，仙武王朝数百，神胤又只是其一，你说它大不大？”
寒风吹来，宋青莲似乎很冷，抓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紧了紧衣领。
“那云梦泽就是整座天地了吧？”
王也接过他递来的酒壶，学着他的样子灌了一口。
烈酒割喉，犹如吞下一柄刀子。
他使劲咳嗽起来，面红耳赤。
宋青莲没有取笑他，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你，就连老师也答不上来。”
“为什么？”
“太古仙魔争世，十万年后，荒古大乱，再十万年后，也就是现在，不管是哪个纪元走出去的人，他们都没有再回来，也就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宋青莲笑着抬头看天。
“想知道就自己走出去看。”
“咱们玉柱峰，真的没有禁止杀生这一条规矩吧？”
王也转移了话题。
“大道争锋，总有死伤。”
他的回答很简单。
“那咱们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岁数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你怎么这么烦？半年之后回来自己看。”
宋青莲又灌了一口酒。
“为什么是半年？”
“因为半年后有件事比较重要。”
“什么事？”
“要考核。”
“怎么个考法？”
…………
“你快滚吧！”
宋青莲气急败坏，一脚将他从城楼上踢了下去。
王也落在地上，扶正背后歪斜的狭刀，抬头看了一眼，长身一拜。
“阿若就拜托大师兄了！”
说完便转身向远方走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宋青莲站在门楼上喊道：“喂，真不跟她道别了？”
“不了。”
“小丫头会伤心的。”
“她也会长大的。”
少年的声音消散在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