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孝
六个月后。
我躺在大床上,身边全部都是白大褂的医生。
他们一圈圈的围着我,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焦灼万分。
多可笑啊,为了躲避陆劲西,我连临盆的时候,都不敢去医院,只能在霍澜州父母的家里进行。
我疼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下落,医生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再坚持坚持,已经开了三指了。”
一阵剧烈的痉挛从腹部传来,因为羊水被污染,我连止痛针都不能打。
为了防止自己疼的叫出声音,我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血,一滴一滴从我的嘴唇上落了下来。
却听到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产妇已经没有力气了,胎儿缺氧,快,不行了,马上进行顺转剖手术……”
意料之中的坏情况发生了。
我想说我可以坚持,我可以撑的住的,意识却不由自主的涣散,最后我直接死了一样的摊到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医生向霍澜州问道:“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他却不顾我们先前的约定,说了三个字:“保大人。”
不,不要,我最后一个孩子,我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生下来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放弃它。
可我的呼喊,却没有人能听见了……
我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到我的外公在和我招手,他亲切的叫着我的小名,桑妮儿,你怎么来了?
“外公。”我哭了出来:“外公,你带我走吧,我好痛,好痛。”
我的外公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傻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外公会保佑你的。”
我感觉外公推了我一下,紧接着,一片白光闪过,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来了。”霍澜州看着我,声音低沙的说,他脸上生了很多的胡渣,眼圈黢黑,眼球通红,像是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合眼了。
房间里,我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流着眼泪对霍澜州泣不成声的说:“·霍澜州,你这个骗子,你说过无论怎么样,你都会保孩子,你说过,如果一不小心我死了,你会帮我照顾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妈妈,你说话为什么不算话!”
霍澜州伸手,一把抱住了我,抱的很紧很紧:“别说傻话,你不会死,我怎么会让你死。”
我伸手胡乱的打着他,结果不知道手碰到了什么,被划过了一丝血口,刺心的疼。
我怔了怔,然后把视线投了过去,发现霍澜州今天穿着一身漆黑的西装,而西装胳膊上别着一个‘孝’字。
我的孩子不过是个婴儿,这个孝字自然不会是为他而别。
而他的父亲,就在我临盆前,还在为我忙前走后。
我心里像是被人捶碎了一个窟窿一般,一把握了上去:“霍澜州,你这个孝字为谁戴的?”
霍澜州低下了头。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霍澜州你说话,你说话啊!”
他像个破风筝一样,跌在了我的肩膀上,嘴唇在我的耳边压抑着喉咙里的颤抖,一词一句道:
“城西监狱那边来了电话,让我们三天之内……去领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