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物非人非
见许星觅有些异常，沈瑜然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许小姐？您没事吧？”沈瑜然声音温润，瞬间将许星觅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偌大的景氏，竟然会对一群医学生赶尽杀绝。”
沈瑜然对许星觅说了许多，大部分是这五年来陆敬则学生的遭遇，家境殷实一些的还好，顶多一事无成，但家境不好譬如沈瑜然这样的，大多穷困潦倒，甚至流落街头。
还有更甚的，沦落风尘，做皮肉生意养活自己……
许星觅紧紧的掐着手心，指甲嵌入血肉，却丝毫不觉的疼痛。
父亲的学生们她大多都相熟，一想到因为父亲蒙冤，连他们也受到如此大的牵连，许星觅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我这些年一直都想还老师一个清白，但能查出来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沈瑜然的话让许星觅眼前一亮，她佯装不经意问道：“还是查出了什么东西么？”
“只能查出些不合理之处，毕竟如今我无权无势，寸步难行。”沈瑜然摇了摇头。
许星觅还想追问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沈瑜然却忽然起身：“谢谢许小姐的款待，我该走了。”
“等等，”许星觅紧跟着起身，“我们家缺个家庭医生，沈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
沈瑜然有些迟疑的看着许星觅，只见她忙补充道：“而且我平时都比较忙，沈先生也可以帮我接送一下我儿子，薪资方面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恕我直言……我现在并没有行医资格证，并且许小姐家里其实并不需要家庭医生，如果是接送孩子，找一个家政似乎更合适。”
许星觅有些无言以对，沈瑜然叹了口气：“谢谢许小姐的好意，但是我不希望接受别人的可怜。”
没想到别人的帮助在沈瑜然的眼中竟然会被曲解为可怜，许星觅看着男人丝毫没有神采的双眼，心中一痛。
“那沈先生打算怎么办呢，继续醉酒，堕落么？如果你的老师还活着，会多么痛心。”
沉重的语气刺中了沈瑜然的内心，他木讷的凝视着许星觅许久，忽然释然的勾起了嘴角。
“许小姐说的对。”老师费尽心血栽培自己，绝不会愿意看着他连活的像个人都做不到。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愿意为许小姐工作。”
许星觅松了口气，一旁的许西洲却始终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个男人。
……
给沈瑜然预付了半年的工资后，许星觅还替他租了房子。
安排好这一切，许星觅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协和医院。”
那是陆敬则当初任职的医院，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回国以后，她一直都想去一趟，但始终没有时间，趁着这几天华誉的项目还在准备阶段，丰瑞的戏也还没有正式开始拍摄，是时候好好查一下五年前的事情了。
许星觅转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逐渐熟悉起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协和医院的门口，因为父亲和心脏病的缘故，她从小就常常出入这家医院。五年没来过了，医院被翻新了一次，物非人非。
作为首都乃至全国最好的心外科医院，协和无论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星觅是从小路进去的。
她径直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咚咚敲响了门，听到苍老的声音说了声‘进’才推门而入。
协和的院长叫钟寿，是个慈祥的老头，小时候的陆知意总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软软糯糯的叫他‘钟爷爷’。
他曾经无比器重陆敬则，一度想要让他接替自己的位置，可造化弄人。
“钟院长。”许星觅难得的谦逊礼貌。
“你是……”钟寿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即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清了许星觅的脸，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
“我叫许星觅，我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顿了顿，许星觅才继续道：“陆敬则陆医生。”
钟寿一怔，望向许星觅，没好气的说道：“打听他做什么？他是协和医院的耻辱，没什么好打听的。”
说着，钟寿站起身来摆着手把许星觅往外赶：“走走走，赶紧走！”
连钟寿都不相信父亲么？许星觅苦笑，“钟院长，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另有隐情，我来是受了陆小姐的嘱托，想查清楚这些事还陆医生一个清白。”
闻言，钟寿的手忽然顿住，他疑虑的看着许星觅：“陆小姐？你是说，知意那丫头？”
“她还活着么？她在哪儿，有没有受她父亲的影响？”
许星觅被问的心里发哽，钟爷爷是真的疼爱她啊！
但她不能说出实情，她只能咬紧了牙关答道：“对不起钟院长，陆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钟寿跌坐下来，瞬间老泪纵横，“她是怎么没的？”
“五年前死于火灾。”许星觅垂下眸子，不敢看钟寿。
许久，钟寿才从悲痛中缓过劲来，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想要当年所有的相关资料……”许星觅道，“我相信陆医生绝不会罔顾人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钟寿叹了口气，起身轻车熟路的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这些资料我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我也觉得，敬则不是这样的人。”
说着，钟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敬则自杀前，见过景家的二少爷。”
许星觅眉头猛地一皱：“景南风？”
钟寿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当年，敬则急救了一位车祸伤员，但伤势过重，没能抢救过来。
那位伤员的心脏正巧能和知意那丫头配型，又曾签署过遗体捐赠意愿书，知意当时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所以在确认抢救失败后，患者的心脏被当场换给了知意。
之后便流言四起，说是敬则故意放弃治疗。
之后敬则就被景二少带走了保护起来，后来我才听说，景二少并不是景夫人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母亲，正是那个车祸伤员……”
许星觅脸色有些发白，原来自己的心脏，竟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