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觉绷紧,身体跟被火烧了一样灼热。
直到一双软若无骨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的推开,萧张这才反应了过来松开了手,手心一片湿润,被他垂在身侧轻轻颤抖着。
“嘘。”江怜在白皙的手指落在殷红的唇上,双眼明亮清澈。
萧张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笨重的跳着,这个年纪了,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
“你……不脱衣服吗?”江怜问。
萧张凝视着她,动荡的内心渐渐平静,舌尖顶过上颚,抬脚转身双手抓住衣角往上掀开,光着上半身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
“麻烦你了。”他坐了下来。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江怜拿起消毒药水,看着这具躯体大大小小不止一处的疤痕,都不敢想象那究竟有多痛。
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盯太久了容易引起误会。
“有这么好看?”萧张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江怜想起中午自己说的话恨不得一头撞晕:“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没打你的主意!”她忙给他处理伤口。
“也是,我是长辈,年纪太大了。”
他调侃着,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真的认真的回答了起来:“稍微是有那么一点。”
天知道他听见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我今年也才二十八岁,跟你相差才十岁,这年龄差不过就是你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在上大学而已。”
他加重了“而已”两字,江怜顿时就觉得其实这年龄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江怜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不太妥当,女人介意年龄,男人也会介意,于是她补充了一句:“你年纪一点都不大,我男神也跟你同年,你们长得一样年轻,看起来跟刚二十出头一样。”
听到这夸奖萧张可真是一点都没高兴起来:“你男神是谁?”
江怜笑:“跟你名字很像,是萧楚。”
萧楚……
处理好伤口,萧张套上衣服,起身站在江怜的跟前:“你这未婚妻还真的一点都不称职,对我家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江怜楞了楞:“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你嫁给我,你还得管萧楚叫一声叔,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江怜疯了,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萧张跟萧楚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等这案子破了,也快是老爷子的生日了,到时候你可以到家里看看你的男神。”萧张鬼使神差似的伸出手落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
江怜感觉头顶上的重量就跟她在摸流浪狗的感觉,情急之下她挑了一个话题搪塞过去:“那个,我能问问你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萧张停下手中动作,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江怜尴尬一笑:“我就是觉得不像是树枝刮到的。”
“那你觉得这伤是怎么来的?”
“刀?”
萧张挑眉:“因为伤口是均匀的切面?”
“应该是吧?”江怜可不懂这些,单纯觉得是刀而已。
“确实是刀伤,人为的刀伤。那天上山,王紫薇走了以后我独自下山,听到有动静折返回去,遇到了一个人,他用刀把我伤了。”
“这人是孙春花吗?”
“不是。”萧张摇头:“正是确定不是,所以我才会一开始就这么肯定的认为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呢?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还记得我形容安村说的那句话吗?”
“成群结队,排外……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针对我们?”
萧张听到这答案“嘶”了一声,皱起眉头:“你确实没有办案的天赋。”他话锋忽然一转:“你考的是什么大学?”
“蘄州大学。”
萧张若有所思:“是一个不错的大学。”
江怜心想,这可是她削尖脑袋考的大学,当然不错了,也不看看她这高中三年看书流了多少次鼻血!不过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怪怪的?!
“晚辈,早点休息吧。”
“……好。”
江怜返回房间,捡起床上的那本书强撑着睡意看下去,在瞌睡虫要战胜理智的那刻,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资料,眼睛一亮,无声念道:“画在人身上的符箓,是人符合一,这种符箓极其歹毒,嗜血而生,人死符死,人必须是跟符箓结合,才能创造出最大的价值。符箓的属性,跟生辰八字结合,有辟邪镇魂,开光,寻路,摄魂,追踪……”
江怜想起了什么,落地去找李男的办公包,从中翻李男手里的资料。
被盗的三起棺木都是人头骨,人头骨其中的作用就是追踪定位,跟这个人身符重合,难道凶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些什么吗?
不行,她明天得去问一下梁爷爷关于奶奶的生辰八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起案件的目的就不难猜测了!
——
次日一早,手里还抱着一堆资料的江怜不知从什么时候睡过去,人还在熟睡中,一声尖叫声似隔着一层保鲜膜穿了过来,接着身旁一道力量量她的梦打碎。
江怜随之朦胧地睁开双眼,模糊中看到身旁的李男鞋子都没穿就冲出去,她的神智这才清醒了些,披上衣服跟了出去。
发出尖叫声的是何望跟王紫薇的房间。
何望倒在了地上,床上的王紫薇靠在床屏上,赤裸着上身露出排骨一样的身材,下半身还穿着个大红裤衩,眼睛瞪大得跟要掉出来一样,浑身抖如筛糠,用力急促的呼吸着。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这个房间里诡异的画面!整个天花顶,密密麻麻的全是鲜红的手印!
江怜心都要蹦出来了,手撑着门框这才勉强站稳。
李男步入房间扶起何望,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她这才发现地上都是血:“何望?何望!!!快,打120!”
诡异的鲜红手印,昏迷的何望,六神无主的王紫薇,歇斯底里的李男……这一切仿佛只是个开始。
萧张离他们远了些,是最后一个赶到的,穿过在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江怜步入房间,二话不说一把将何望背了起来,冲了出去。
何望被送去了镇上的医院的急救室。
急救室外,王紫薇仍旧被吓得浑身发冷。
“真的有鬼,真的有鬼。”他真是被吓得不轻,说话都是哆嗦的。
“这都是意外。”李男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是真的有鬼!我昨晚回房间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早上起来都是这些,不可能有人进了房间我跟何望两人都察觉不了!一定是鬼!一定是!”
这么大的工程量,他们是在正常睡眠情况中不可能没有半分察觉。
所有的原因萧张都可以接受,除了闹鬼这种荒谬的理由。
王紫薇这种状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情绪很不稳定,待何望处理好头部被摔的伤口后,萧张让医生给他们检验一下体内有没有药物残留,并留下了李男在医院照顾他们两人。
萧张跟江怜返回案发现场。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报案,正常来说警察现在已经封锁了现场,可是他们到了地方后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屋子外面围绕了一群人,村民老弱妇孺的手拿着锄头等武器把屋子围得水泄不通,派出所的人被村民通通拦在了屋外。
萧张疾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派出所的小民警看到萧张一顿诉苦:“萧队,你可算是来了,这些村民非要除鬼,以死要挟,我们进都进不去。”
此时,现场又有民警喊:“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妨碍公务,破坏现场,这可是犯法的!”
村民高举镰刀:“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你们要是敢进来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说话的这个妇女作势就瘫在了地上,撒泼打滚:“救命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警察打人啊!”
场面一阵混乱,萧张握上江怜的手腕拉着她到了就近的树头底下。
“你跑步怎么样?”萧张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塞进她的手里。
江怜抖着声音:“挺挺挺快的。”
萧张以为这丫头挺大胆的,现在看她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露出了个没有这么难看的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把现场都录下来,等等如果场面混乱起来你就跑,懂了吗?”
江怜紧紧握着手机点头如捣蒜。
现场的村妇抱着民警的裤脚尖锐地喊:“要命啊,要命啊!警察打人啊!”
“大妈,我可碰都没碰你,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民警无奈喊。
萧张走了过去,提高了音量:“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规定了妨碍公务罪,其中第一款规定: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村民齐声高喊着:“听不懂!别用这些忽悠我们!”
“我已经义务告知了,你们既然还是坚持妨碍公务,那我们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
村民显然不明白这强制手段代表什么,直到一声巨响。
“砰!”萧张拔出民警别着的枪,鸣枪示警:“让开!”
村民没想着萧张真的会开枪,他们也就是嘴上厉害,真的威慑到自身安全跑得比谁都快。
萧张跟民警冲了进去,江怜举着手机跟了过去。
案发的屋子已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这下可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安村长一身湿漉漉地走了过来:“警官,我拦了可是没拦住,她非说有鬼!”
安村长嘴里说的这个“她”指的是孙春花。
孙春花手里还拿着盆水,恍惚的目光锁定在江怜的身上,忽然抬起手泼了过去,江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护在了身下。
那水泼在了萧张的身上。
“鬼!鬼!”孙春花厉声喊着要冲上来,被警方按下带走,按理说他们也应该是跟着去派出所协助调查的,但走到了村口,萧张在车里拿了什么东西又折返了回去。
江怜只能在原地等待,等了半个小时萧张才出现,手里拿着的是他们的行李,很显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要再想回来就难了。
派出所里。
孙春花她被手铐拷着,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头上那扎起来的头发稀疏干燥黄得跟枯草,露出来的那截黝黑的背脊可以清楚看到骨骼。
“坟是我挖的。”她说这话时嘴角有阴深深的笑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江怜跟萧张就站在一旁看着民警录口供。
民警问:“为什么?”
“他们坟里住着鬼,我要把鬼给杀了。” 孙春花神情跟中邪了一样,两只不对称的眼睛在晃悠着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江怜抱着自己的胳膊缩了缩身体,感到背后阵阵泛凉。
“那手印是怎么来的?”民警问。
“鬼,那是鬼,鬼画的!”孙春花那断了一截的食指指向江怜:“她!鬼在她的身上!”
孙春花狰狞着一张脸,挣扎着要扑过来,虽然知道她被束缚着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可是看着她那模样江怜还是下意识地躲到了萧张的身后又怕又想看,扯着萧张的衣服探出个脑袋。
“啊!放开我!鬼!打鬼!”孙春花情绪激动,随手把民警放在桌面上的茶杯打碎朝江怜挥动着碎片,满手的鲜血潺潺流出她却像是不知痛苦。
江怜吓得浑身一激灵,眼前落下一双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往外带。
萧张把江怜带进车里,说:“在这里等我,十分钟之内我就会出来。”
江怜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萧张离开的身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留守儿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说不害怕是假的,现在坐着她都感觉身后发毛。
她不安的想着,忽然那走的潇洒的人站在台阶上回了头,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不安就这么撞进他的眼中。
江怜露出了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萧张站在原地,忽然抬脚往她这里走,江怜愣神中被他往手里塞了一支棒棒糖,等她反应过来,萧张已经走了,唯有那支橘子口味的棒棒糖还带着他的余温。
民警急忙跑了过来:“萧队,这人可能是个疯子啊,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萧张看着还在闹的孙春花:“联系医院做个鉴定。”
“好。”
“还有一件事。”
民警恭敬道:“您说。”隶属蕲州的警察中没什么人是不知道萧张的,除了萧张是公安局局长最得意的徒弟以外,萧张的身份地位,还有最备受瞩目的能力,在实习期就破了重大案件,任职期间立功无数,这些在业内都是有目共睹,逢人看了都得敬三分。
“我想查安村一个叫杨浩龙的人。”
“安村的资料啊。”民警为难:“今天查不了了,管这几条村资料的那同事放假了,明天才回来,明天我给您准备好了,您看行吗?”
“可以。”
江怜嘴里的棒棒糖还没吃一半就看到萧张出来了。
“搞定了?”江怜问。
“嗯。”萧张启动了车。
江怜在后座又问:“我们要去哪?”
萧张扔下两字:“酒店。”
——
两人来到镇上一叫“满江红”的酒店,纵观看一圈,虽然不怎么样但在这里已经是镇上最好的酒店,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医院还有安村都近。
大晚上的,酒店的大堂柜台后面一肥胖的大妈在嗑着瓜子,手机里的综艺节目发出机械的笑声,人很机灵,一看到人进来手机一锁,瓜子一扔,圆圆的脸上绽放笑脸:“两位要开什么房?我们这里有蜜月套房,现在打折只卖99一晚!还送知名品牌避孕套!”大妈从抽屉里掏出两枚杜蕾西的避孕套。
萧张:“……”
江怜:“……”
“不够?”看没人接,大妈又掏出了几枚特大号的,笑眯眯道:“小伙子,阿姨没看错人,这一看你就身体很行啊!”
江怜一听这话,忍得好辛苦,一看大妈跟萧张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萧张回头看了她一眼,江怜立刻手动的把脸上的笑意拉了下来。
“不需要。”萧张手横了过去把她的手推回柜台后,问江怜:“你要跟李男一起住,还是自己住?”
“我自己住。”江怜咬着口腔的嫩肉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明显的表情。
萧张火速开了三间房,提着行李步行上楼,本来江怜是想要帮忙的,但萧张让她在原地看行李,萧张来回两次才把大家的行李送上楼,第三次是两手空空的来接他自己的行李还有江怜。
江怜本来是走到他身后的,萧张有意走得慢,没几步两人就并肩而行了。
“你一小姑娘懂得还挺多。”萧张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怜心里咯噔了一声:“不,我一点都不知道阿姨说的是什么东西,我不懂。”
萧张看她:“那你刚才笑什么?”
“……”别问,问就是很后悔,她刚才应该就算是憋死都不让自己发出半声笑的!
“略懂一二。”江怜尴尬地笑了笑。
“别误会。”萧张帮她滴了房卡,随口似的补上后半句:“我不介意你懂不懂。”
江怜条件发射地接上话:“你不介意就好……”嗯?不对,这对话怎么这么奇怪?!
然后江怜就看到萧张笑了,往日凌厉的双眸因为笑意柔和,那不经意间渗透出来的温柔,看得她脸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