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代桃僵
那木匠还在恶狠狠地咒骂“卑鄙小人，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说的话永远都不可信，想知道那些工匠的下落，自己找去吧，哈哈......”
木匠或许是知道自己逃生无望，那笑声听的人瘆的慌。
秦朗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在木匠的肩膀上“事情还没有出结果呢，不要急着下结论，我说过的话，还是算数，你告诉我那些工匠的下落，我送你出宫去你想去的地方，但前提是，必须要有我跟着你，如何？”
“你说真的？”自己已然完全落了下风，秦朗完全可以对自己严刑逼供，或者直接将那些工匠的失踪推到自己身上，而他却没有这么做，这让那木匠意外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心里又升起了一点点希望。
秦朗点头“这个时候，我骗你没有任何意义，令牌只要在他手上，在案子下结论之前，让你出宫一趟绝对不是问题。”
“好，我说。”那木匠终于点头“那些工匠中有一部分是莫绍言的弟子，就在太和殿的地基里，他们都死了，你们再想让他们帮你们建造太和殿，那是不可能的，剩下的一部分工匠，我本也没想要他们的命，只要你们让我出去，我就立即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皇帝让他们破案就是为了及时完成太和殿的建造，如今工匠是找到了，可是人都死了，这可怎么办？
“我们只管找人破案，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别被他扰乱了心知。”顾行歌适时的出声提醒自己的伙伴。
杨靖和灵风短暂的慌张立即就被抚平了，秦朗盯着那木匠看了一会儿，转身问顾行歌:“这事儿你还是去找皇帝问一下吧，这个人我先带到大理寺去，审问，口供什么的拿下来，你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不可以。”方才被绑架的于大人又一次叫出声“此人罪大恶极，耽误太和殿的建造，还将死人尸体藏在太和殿的地基里，必须严惩不贷！”
何尚书也是犹犹豫豫的看着顾行歌“顾少卿，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大理寺的案子里，您看，是不是暂时将其收押在天牢里，等到陛下有了指令，再行处理？”
“何大人，那些工匠已经死了，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怎么惩罚这个人，而是保证剩下的工匠不再出事。”
顾行歌冷眼看了一眼何尚书，冷声道：“ 还是说，何尚书以为，惩戒这个将死之人，比保住剩余的工匠，保证太和殿顺利建造更重要？”
头顶着建造太和殿的重任的何尚书，瞬间哑口无言，只得连连点头“顾少卿说的是，就按顾少卿说的办。”
一番斡旋，顾行歌和沈若雪前去御书房请见皇帝，秦朗和灵风带着那木匠回到了大理寺，留下杨靖在太和殿的那些工匠侍卫中间询问走访。
“公子，你就这么把人带走，我看那何尚书和于大人好像都不太高兴啊，不会把人给得罪了吧？”回到大理寺，灵风就忍不住担心的问出声了“咱们这些小人物反正总共也见不着他们几次倒也无妨，可我们是跟着顾少卿去的，真要是把人得罪死了，顾少卿在朝中岂不是很为难？”
“顾少卿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礼遇有加，我若是再态度太好了，今儿这案子我们就没办法查下去了。”秦朗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去看灵风，不过他知道，灵风一向聪慧，这些事情她一点就透。
秦朗说着，又笑道：“而且，你也太不了解顾行歌了，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这大理寺卿的位置，可不仅仅是靠着他爹，那些老顽固，想跟他玩儿，还得多修炼几年。”
秦朗神情平静，言语间对顾行歌这位表哥的欣赏却是不言自喻。
两人回到大理寺后并没有闲坐下来，而是直接去了关押犯人的监牢审问那木匠，说来也是可笑，案子从交到他们手上到现在不过半日，也是巧合，才会破案神速，却一直都不知道犯人的名字，还是临走的时候灵风从一个工匠口中问的。
隔着一道栅栏，秦朗看着里面表情阴晴不定的工匠“陈挺，我信守诺言，将你从宫里带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按照我们的约定，把作案过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那工匠听到秦朗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随即却又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不愧是神探秦克己的儿子，这么点儿时间，我的背景都被你摸得差不多了吧？”
“你认识我父亲?”木匠陈挺的话让秦朗倍感意外。
陈挺摇头“小人一席草民，哪有机会认识当初神探之名震动上京的秦大人啊，不过秦大人神探的威名，只要十年前在烈京待过的人，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小人当初视秦大人为青天，如今却又落在了他的儿子手中。”
“你可不是落在我手里，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无论有没有我，你都会被律法制裁惩罚。”
秦朗摇着头，像个老学究似的道：“太和殿是陛下为百姓江山祈福所建造，且不说有没有作用，至少用意是好的，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冒如此之大险，去谋杀那些工匠，拖延太和殿的建造？”
“秦公子带小人出来，小人就没打算隐瞒什么。”陈挺一脸坦然的道：“秦公子年少，或许还不知道，太和殿并不是这几年才打算建造的，早在十年前，江南闹蝗灾的时候，先帝就有意建造这样一座宫殿为百姓祈福了，为此，召集了整个大乾最优秀的木工，铁匠之类的匠人去设计，和准备宫殿的建造，我的父亲林江南正是其中最负盛名的木匠。”
“可是当初陛下不是特意封莫绍言为‘天赐神功’的木匠，那位林江南，我也听家父说起过，好像是说他贡献给孝贤纯太后的銮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害的孝贤纯太后受惊，被高祖皇帝以大不敬罪赐死了？”
秦克己当年位列京城四公子，自身的才华自不必说，身后的恩荫也让他受益匪浅，同样的，作为他的儿子，秦朗虽然没能在繁华的上京长大，但是对过去的宫中旧事倒是听说过一些的。
“狗屁！”陈挺闻言愤怒且不屑的呸了一声“那莫绍言与我父亲林江南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孝贤纯太后的銮驾乃是我父亲江南亲自设计操刀制作的，只不过因为毕竟做工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才让当时以师弟自居的莫绍言帮了一些忙。”
“谁知道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皇帝要从诸多工匠中选择一个作为皇家御用木匠的消息，竟然故意将銮驾的轮子上的楔子截断了一半，孝贤纯太后坐上那銮驾没走半个时辰，那轮子就坏了，先帝雷霆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父亲入狱，而他也成功获得了主持建造太和殿的资格，从此名扬天下，还得了先帝‘天赐神功’的敕封，可怜我父亲，一生老实淳厚，却老死在刑部大牢里，死不瞑目啊！”
陈挺说的悲切万分，秦朗和顾行歌一众人也是听得一脸唏嘘。
灵风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也觉得如果陈挺说的话是真的，那林江南那人也的确是死的够冤得，可是“既然你知道你父亲是被人陷害的，你当初又跟着你父亲，为何不找人替你父亲平冤昭雪？”
“对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的刑部尚书是林书桐大人吧，他可是本朝有名的好官，你难道没有去找过他？”
沈若雪和顾行歌到最后也没有去找皇帝，而是跟秦朗他们一起出宫到了大理寺，毕竟太和殿那是工部何尚书的地盘，人家不想让他们去，他们也没必要非得去凑那个热闹。
沈若雪熟知朝廷的各大官员，那林书桐的名声又响亮的很，实在不明白陈挺既然有心救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放着那么合适的一个外援不用。
“我当然想找林尚书，可我当初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木匠，就是一般的县衙也说衙门八字两面，有理没钱你莫进来，何况是堂堂刑部的衙门，我和当初的几个师兄弟凑了所有能凑到的钱也勉强才能进入京兆尹，结果那京兆尹一句话不说就将我师兄弟几个关入大牢，发配充军。”
陈挺堂堂一个大男人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可怜我们师兄弟五个人，到边疆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是那接收我们的将军见我会点木工活，才将我收到他的府上做一些零碎的活计，我才勉强存活至今。”
“五个人中间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去边疆的路虽然艰苦，但也不至于全死了，是那几个押送的衙役为难你们吧？”秦朗就像是聊天一般，语气轻松又淡漠的道：“你的那些师兄弟之所以会拼尽全力让你活下来，想必除了因为你是他们师父的儿子之外，也是因为你有能力照顾他们的家人吧，还有那个助你活下去的将军，你知不知道，你的事情败露，这些人都会为你所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