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面兽心与衣冠禽兽
“小澈已经洗完澡没?哥哥要进来了哟~”
磨砂玻璃隐约透出里面娇小的身影,里面传来瑟瑟发抖的声音回应道:“别……我、我还没洗完呢……”
站在浴室外的墨守城用修长的五指灵巧地把玩着一瓶透明啫喱状的液体,听到对方透露出的恐惧和躲避,原本嘴角的笑意瞬间潋去,狭长的眼眸半眯,目光鹰隼般盯着透明液体里混入的气泡从一端缓缓升到另一端。
躲他?
小家伙是不是以为她出来,他就不会主动进去?
“我说,五分钟内要是再看不到小澈出来,我怕待会来敲门找你的可就成了大哥。”墨守城刻意用手指勾了几下门锁处弄了些声响出来,耳朵贴在玻璃上能够明显听到某人惶恐地倒吸一口气。
接着就听见里面有踏出浴缸的脚步声和絮絮的穿衣声,不到一分钟浴室的门终于哗啦啦地打开,头发末梢还滴着水的蒋澈穿着嫩黄色的睡衣从里面出来。
睡衣的尺寸明显偏大,手脚部分都长了一截。让只有十三岁的她看起来更加娇小可爱,粉色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有些泛红,瞪着无辜小鹿的眼神并微微鼓着腮,不满地看着墨守城。
“二哥……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什么?”墨守城明知故问,仗着自己比她高出一大截,偏偏还要俯下身地贴近蒋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就是涂个润肤露,你自己皮肤容易干燥起皮,回头等蒋姨和爸旅游回来看你皮肤干裂,肯定要怪我和哥没好好照顾你。”
蒋澈听完就忍不住嘟嘴,想伸手拿走墨守城手里的润肤露。
“你自己涂不匀的。”墨守城弯身把还想要作斗争的蒋澈给整个抱起,怀里的小手再怎么挣扎都让他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造不成实际伤害的推拒犹如羽毛轻抚,让墨守城某处痒得发颤。
经过楼梯口时,他刚好就看到他们的大哥墨守靳一身黑色西服正装缓步上楼,领口被扯开了扣子,蓝黑条纹的领带随意地松垮搭在手臂上。
三人六眼一照面,原本还嘤嘤嗯嗯的蒋澈连呼吸都抑制起来,甚至直接把头往墨守城的怀里缩。
“大哥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墨守城感觉到怀里动静,素白干净的小脸藏得只剩一点,像只胆小的蜗牛遇人就躲到壳里不出来。
“南岸丽都那边今晚临时有人检查,所以临时取消了今晚的行程。”
墨守靳说话间似是不经意地朝蒋澈看一眼,却又都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上楼。经过墨守城身边的时候才又停住了脚步,用兄长般的语气吩咐道:“你明年也就大学毕业,有时间别总窝在家里多跟在爸的身边学着些。”
“得了,谁不知道经商那是哥哥擅长的。”墨守城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墨家有哥撑着,我省得被老头一天到晚管在身边。有些东西不趁年轻的时候多折腾一下,那人生得多没乐趣?”
墨守城抱着蒋澈用脚开房门,进去之前朝墨守靳看着说:“其实哥你也不过刚二十九,没必要每天板着脸搞得像老头那样的做什么都公事化吧,前几天才有人问我和你是不是同父异母。”
论长相,他们两兄弟除了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外,其实并没太多相似点;论性格,更是南辕北辙。
墨守靳不语,眉头却轻轻拢起。
那是他不悦时候的小动作。
墨守城统统看在眼内,并在进房间前抛下一句话,压低声线得和平常略微不同,分不清情绪。
“说不准我们其中一个还真的是捡回来养的。”
随后咔擦一声,房门关上。
房间内隔音很好,墨守城正经的兴趣没什么,就是偶尔喜欢吹吹口琴。此刻房间安静得让蒋澈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忽然来了力气从他怀里挣扎,却冷不防及直接掉落到chuang上。
被褥是很软的丝绵被,蒋澈陷在里面像被棉花簇拥着。
鹅黄色的睡衣让她看起来像只小鸭zi,又稚气又好笑,尤其眼里带着瑟瑟与不甘,直把墨守城当怪蜀黍看待。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刚刚墨守城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但是实在听得她糊里糊涂的。
什么同父异母,什么捡回来养?
要说在墨家里面最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就她而已啦!
她不是墨家人,所以也不能姓墨,就从原来的于姓改成跟蒋素宁一样的姓氏,用蒋澈这个名字在墨家生活。
说她是三小姐嘛?她终究不姓墨。
但说她不是,但她好歹也算是现在当家女主人的亲生女儿,所以那些佣人平常都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称她一句:“澈小姐。”
偶尔有外人来墨家做客,还以为她只是帮佣,结果弄得好不尴尬。
正在她一个人想七想八的时候,一直没有回答她提问的墨守城已经打开了润肤露的瓶盖,倒出适量的透明液体坐在床边。
蒋澈发现自己横竖是躲不过去,最后只好认命地在chuang上坐好,伸出两条细白的腿让对方涂上润肤露。
她四肢皮肤比较干燥,不涂好润肤露就容易起皮。小时候一直没有好好注意这些问题,后来注意到却没条件处理,导致小腿皮肤最严重的时候,能够看到皮肤纹理干得发皱。
最近有所改善,渐渐舒展开来变得柔滑,除了靠厨房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外,就是每天都得坚持涂抹各种蒋素宁从国外带回来的护肤品。
男性的指骨偏大,指腹处又带着薄茧,在她皮肤上打着转上下来回抚过时,触感尤其明显深刻。墨守城涂得认真,弯下高大的身躯凑得很近,近得让蒋澈差点以为要被他亲到。
但那样的吻没有落在她的腿上,顺着墨守城的目光上去,似乎他真的只是认真的不想涂漏了任何一寸肌肤,忽略任何每一处的细腻。
嘶……
带着刚从瓶子里挤出来的液体是冰凉的,而大腿上的血管离身躯那样近,流动着的血液是那样的奔腾和炙热。巨大的温差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刺激到蒋澈的神经,让她本能地想要把脚缩走。
“别动。”
墨守城按住那脚踝不让她作半分退缩,另一手执着瓶子本身以倒蜂蜜般的姿态,把那些润肤用的芦荟原胶蜿蜒地倾倒在上面。
指尖温柔地打着转,直到皮肤把它们好好吸收进去,墨守城才终于放过蒋澈让她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从墨守城房间出来的蒋澈,将门关上就全身松懈地呼出一口气,窄小的肩膀很明显往下压了压。
没想到才刚把心放下来,一转身又被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的墨守靳给吓了一跳!
天啊,蒋澈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在墨家里,墨老爷对她也算不错,供书教学的都是按着墨家两位公子给她的,吃穿用度上也没有半分亏待过她。
至于……
墨守城和墨守靳这两个“哥哥”,蒋澈觉得前者总是喜欢嬉皮笑脸地对她做一些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总让她觉得怪怪的事情;而后者其实接触不多,总共说过的话还没多少句,但是每次看到他,她都有种想要躲起来的冲动。
原因说不上来,蒋澈就是感觉到自己在墨守靳面前就像广阔草原上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兔子,而对方是盘旋在高空上寻找猎物的雄鹰。
在她的第六感里,墨守靳比墨守城还要难懂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怕我。为什么?”
深邃的眼神俯视着她,蒋澈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对酒精抗拒的她有些被熏到。
“我……我没有。”
技巧笨拙地撒谎,就算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而墨守靳最讨厌的是谎话。
在他的眼里,蒋澈是怎样的存在?
一个为了钱的女人的拖油瓶,也是一个暂时让自己弟弟觉得“有趣”的玩物。
墨守靳毕业后进了墨氏企业,但父亲一开始把他投放到人事部上面做基层管理,打拼两年后终于升到执行部,可最近企划案谈得不算很顺利,偶南岸有块地皮谈不下来。已经打通了不少关系,本以为就要拿下中标书,谁知在最后关节眼上对方又说还有另一家企业标价和他们一模一样。
投标价一模一样,这种事只能是内部有内鬼,事先把价格告诉对手,不然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参与竞标的人都是跟他两年的,想到种种可能,墨守靳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一片宁静,不作声响地多喝两杯酒。喝完酒有些口渴打算到楼下厨房喝水,没想到也刚好看到蒋澈从墨守城的房间出来。
面对说谎的蒋澈,墨守靳罕见地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就命令道:“说真话。”
墨守靳的手劲不小,捏得她生痛甚至眼角冒出泪花。
“你把她捏疼了。”蒋澈背后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墨守城伸手把人揽回到怀里,说:“哥你没看她眼睛都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