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睡在上铺的兄弟
以周佳佳的家世、成绩而论，断没可能留校，也无法留在城里的任何机关单位上班。
那么，周佳佳毕业后只有两种选择——分配到乡镇去教书，或者不服从安排，自己另谋生路。
而周佳佳的脾性自然不喜欢去乡镇做教师。
这对马肖来讲，就是他追到周佳佳最好的机会。
因为马肖完全可以叫他爸动用关系，将周佳佳安排到任何一家单位！
然而此时从丁奇口中听到，周佳佳竟有资格留校，叫马肖说什么也难以置信。
他想问个仔细，不料丁奇却已经迈步而去！
“你刚才说什么？周佳佳留校？你骗我的吧？我不上这个当——”
马肖连忙追了上去问道。
丁奇却不理他，只说，“信不信随你，我也没道理骗你！”
丁奇越是爱答不理的模样，越吊马肖的胃口。
为了确定周佳佳是否留校，马肖一头雾水的跟在丁奇后面。
丁奇、马肖、叶显三人一前一后，穿过学校的石板路，朝着人民路的华荣超市走去！
华荣超市最早属于国营商店，体制改革后，随着私有化进程的加快，被华荣买了下来。
如今的华荣超市，在整个青田市，都属于大型卖场，规模也相较可观，商品种类也比较齐全。
但华荣超市存在一定的经营缺陷，各方面不像后世那样健全。
比如店员人手不足，商品摆放杂乱，并未有细致的划分。
好在这年头所有的百货商行都是如此，也就不影响生意了。
名义上是超市，实际上还是夫妻店。
当丁奇等人到了地方，看到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站在柜台后面，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在快速的用算盘结账的时候，这一幕，似乎又叫丁奇看到了商机。
这个时代对丁奇来讲，似乎处处都是商机！
也来不及多想，丁奇凑上去，装作老练的模样，笑着说道，“华老板，我是雅洁厂家的销售代表，昨天您跟我们厂家反映，您这儿想卖我们的产品！”
“哦，有这么回事，说说价格吧！”
华荣弹弹烟灰，粗略的从丁奇身上扫过。
眼前这个语气干练，但面容稚嫩的少年，并未叫华荣有何动容。
丁奇微微笑笑，胳膊搭在柜台，介绍说，“我们雅洁品牌全国统一四块发价，零售五块，这个利润相当高了，而且我们的产品有质量保证，出现任何问题，我们都会退货，或者根据客户需求进行赔偿。”
一听丁奇这话，华荣蔑然笑说，“什么质量保证、进行赔偿的，我们只要卖的好，有利润可赚就行，先试卖一段时间吧，如果客户反馈好，到时候再敲定要不要铺货！”
任何时代做生意都是如此，丁奇不置可否！
丁奇并未多说，他又转头，将叶显一把拽了过来，说道，“华老板，这位小兄弟是我们雅洁品牌青田市地区的销售代表，以后您店里的任何问题，都可以跟他反馈！”
“嗯，知道了！”
华荣看看叶显，神色间对这个同样稚嫩的少年多了几分更加明显的蔑然。
相较丁奇的老练，叶显实在过于稚嫩。
而叶显赶鸭子上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看丁奇。
那无辜的眼神像是在问，你这是搞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区域代表了？
不过丁奇事先交代过——到了地方别问，看着就行，因此叶显就算有一百万个疑问，也不方便在此刻问出来了。
在跟华荣介绍了叶显后，丁奇紧接着说道，“华老板，我们都是生意人，产品有问题我们包退包换，但结账方式还得先明确下来，第一次我们送货，可以先押在你们店里，不过后续我们送货就要现结！”
“行了行了，先送来卖一阵再说吧！”
商店里还有顾客在等着结账，华荣一副明显不耐烦的神色，叫丁奇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丁奇客套的撂下一句，“那华老板先忙”，紧接着，三人便离开了店里。
这次小试牛刀，并未达到丁奇的预期。
都说九十年代是头猪也能站在风口飞起来，实际上没有亲身经历，便不能感同身受。
因了时代的落后，各行各业摸着石头过河，也就造成了行业没有制度，一切都在野蛮生长的乱象。
一切都在丁奇预料中，似乎一切又都超出了他的设想。
倘若真要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里崛起，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还要改变行业的现状，甚至改变整个时代的混乱无章。
心里正这样乱七八糟想着，跟在跟后的叶显突然拍拍他的肩膀，问说，“我什么时候成了区域代表了？”
“你以前不是，现在是了。你哪里不懂，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教你！但是叶显——你要记住，生意是生意，兄弟是兄弟，如果你对我这样的安排不满意，或者你有更大的志向，你可以退出，我绝不留你！”
丁奇的严肃，叫叶显吃了一惊！
这哪是曾经那个睡在上铺的兄弟啊，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雷厉风行的做派，斩钉截铁的语气，又流露着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叶显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似乎被人训斥了一般，又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终究没有开口！
而丁奇也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连忙换一种口吻道，
“我知道你的志向，你觉得毕业后分配当老师可以当做一个踏板，借此走上仕道，但是叶显，你不适合走仕道。跟我做生意我不能保证让你大富大贵，却也不会亏了你！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听了这话，叶显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他农村出身，一双布鞋穿一年，平素也省吃俭用。
也正因此，叫叶显变得逆来顺受，总一副老好人的面目示人！
哪怕丁奇为他好，在叶显听来，无异于一种刺耳的羞辱。
“我家境不好，成绩也差，这我都知道，但我们同窗三年，我觉得我们是兄弟，平时打水扫地都是我干，我以后走什么路，不用你提前为我安排——”
愤愤的撂下这话，叶显兀自走远！
丁奇本想说句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旁的马肖也十分不解，望一眼叶显远去的方向，扭过头问说，“丁奇啊丁奇，就算叶显老实，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啊？现在好了，眼看要毕业了，搞得大家跟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