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间有一柄斩妖剑,可令天下一切妖魔鬼怪尽俯首。泱泱世界,万物相生相克,此剑就克天下妖魔,天生造化如此。不管妖魔修行多深,只要原形非人,皆可一剑斩之。
1
夜已深,小村子里静悄悄的,农人多辛苦,晨起而作,暮时才归,此时早已进入了梦乡。
天上的毛月亮发着朦胧而惨白的光,虽已近子时,却并不显的黑,衬着月色显出一片惨淡的白。
一个壮汉步伐匆匆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路过一个池溏,几声“咕嘟,咕嘟”传来,大汉脚下顿了顿,“咕噜”的声音越发大,这次听清了,是从水池里发出来的。
大汉探头往水池中看去,脚边池溏里正沸腾着水泡,随着“咕噜”声越大,水泡翻滚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接着从水泡里冒出半截罐子。
大汉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花了眼,沉在水里的罐子怎么会自己冒上来。紧接着,罐子口里露出一张脸,脸上一对凸起的死鱼眼,正一眨不眨突兀的瞪着他。
大汉倒吸一口凉气,拔腿要跑, 那张脸从罐子里射出来,突然张开的嘴巴一直裂到耳廓,露出尖厉森森的白牙,伴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吐出的长舌一下卷住了壮汉的头。
壮汉拼命挣扎,但转瞬间头,胸,腿,脚被扯进了小小的罐子口。
“咕嘟,咕嘟”几声后,罐子沉入水底,水面一片平静,只剩惨淡的月光照在水面。
月亮渐渐偏西,躲进云层,进入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土路上远远的晃动一点灰暗的红光,晃晃悠悠,到了水池边再无动静。
红光从一个纸糊的灯笼里透出。红烛包在青皮的纸里,透出暗淡的红,裹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使这不过方寸暗红的光,就象一滩化不开的血。
周沅提着灯笼,从上到下一身黑,静静站在水池边,若不是有这微弱的烛光,几乎要融进这黑夜里。
片刻后,水池里响起了“咕嘟”声,声音越响越大,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随后,水池里浮出半个罐子。罐子里露出一张脸,睁着一双死鱼眼,瞪着周沅。
周沅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罐子,卡住那罐中鬼的脖子,将它头拖出罐口,连同罐子提出水面。
鬼头拼命挣扎,罐子疯狂摇晃。周沅置之不理,一手提着青皮灯笼,一手提着鬼脖子,不紧不慢的往村子走。
周沅走到一简陋房前,开门进屋。这是一间厨房,厨房有锅有灶,还有成堆的柴火。
周沅放下灯笼,往锅里注满了水,把手中捏着的鬼,连同罐子一起丢进锅里,盖上锅盖,然后坐在灶前点燃柴火填进灶堂。
熊熊的火光印在周沅脸上,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就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锅里拼命的挣动起来,发出的“咕嘟”声越来越大,似沸腾的岩浆,即将翻涌而出。
周沅不停的往灶堂里添加柴火,锅里的水被烧的翻天滚地,锅里的“咕嘟”声也变得极其尖厉高昂,几乎划破整个村落。
寂静的村子里狗狂吠一片,鸡,鸭拼命拍打着翅膀,到处乱飞乱窜,但睡着的人们却出奇的深眠,沉在梦乡,对此一无所觉。只有偶尔起夜的人,感到一种尖锐的声音直穿脑门,让人头痛欲裂,心血翻涌。
周沅对尖利之声似若未闻,神情淡漠,只是不停往灶堂添加柴火。不知多久,随着“波”的一声,尖厉之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周沅不再添柴,但灶堂内柴火太猛,直到一炷香后才渐渐熄灭。
周沅揭开锅盖,锅中一个破成几块的罐子,里面几块骨头,再一瞧,锅里还有不少铜钱并几钱碎银。
罐子鬼将人拖进去吃了,人随身携带的钱财落在了罐子里。
周沅拿出两个袋子将罐子和骨头分别装了,趁夜到乱坟岗埋了。
周沅清早起床,对屋主道:“刘伯,你家稻子也收割完了,我准备今天就走。”
刘伯拿出三十个铜钱:“这是你这几天的工钱。”
周沅接过钱,临走时,向刘伯道:“昨天听您说,村里这一年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就有人不见了踪影。想等收了稻子,村人一起出资,请位高人来瞧瞧。”
刘伯道:“我是村长,出了这事总要拿个决定。听说‘松亭观’的柳真人是位天师,很厉害。等卖了稻子,我们筹钱去请。”
周沅道:“不用浪费血汗钱,以后不会再有人无故失踪。”
刘伯疑惑:“你怎么知道?”
周沅想了下,道:“我昨晚起夜,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途经此地,发现有邪物作祟,他见了不能袖手旁观,已将邪物灭掉。还特意嘱咐我,不要把遇见他的事告诉别人。”
见刘伯满脸惊疑,周沅接着道:“我看他道骨仙风,也不要银钱酬谢,觉得他应该是位高人,也的确消灭了邪物。因为他实在没必要半夜三更到村里,逮着我说句谎话又连夜走掉。乡亲们不妨等一段时间,如果以后还有人失踪,再去请柳真人也不迟。”
去请柳真人也要等粮食卖了换成钱,还要大家一起商议各家各户出多少钱合适,而且柳真人那么大一家道观之主,也不是几个平头百姓说请就请得来的。
刘伯想,反正是等,那就等等看吧。
2
周沅看着老板拿给自己的剑,满脸狐疑:“我抵押在你当铺里的不是这把剑。”
老板眉毛高高挑起,表现的相当诧异:“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你的剑。”他把周沅给他的当票举到周沅眼前:“看看上面写的,长度、宽度、形状是不是都一模一样。”
“形状和外观倒是一样的,但这把剑并不是我的。我自己的剑我当然认得。”
老板不耐烦:“你十天前押在这里的就是这把剑,你赎不赎?”
“我当然要赎,但我只赎我自己的那一把。”
老板冷笑:“你自己的一把?你是想用两吊钱的一把破剑讹诈我一把好剑?我呸,我店里除了这一把,就没收过第二把剑。”
见周沅还要争辩,老板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去见官,让官老爷评理。”
不待周沅开口,又鄙视道:“打官司要钱的,拿把破剑上当铺当的人有银子打官司吗?”
银子,周沅真没有。老板见周沅怂了,把剑递给他:“你当票上写的就是这把剑,拿着。”
想一想,周沅接过剑,一抽剑柄,剑纹丝不动。周沅道:“老板,你好歹给把我能拔出来的剑。拔不出来,我怎么用?”
老板道:“你的那把剑,本来就拔不出来的。当时试过的。”
露馅了吧你。周沅微微笑道:“什么叫我那把剑原本就拔不出来?我抵押的时候说是把死剑,你就仿一把死剑给我?我那把剑却是能出鞘的。”
老板怔了一下,一口咬定:“就是这把剑,就是剑鞘一体的死剑。你要,就赎回去,不要,就放这里走人。”他又接了一句:“打官司我也不怕你。”
好,好,打官司你有钱贿赂官爷,我怕你。周沅苦口婆心:“你拔不出那把剑,一把死剑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何不还给我。”
老板拿了两吊钱丢在柜面上,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赶他:“你不就为了讹我的钱吗?给你,快滚。”又补一句:“再啰嗦,纠缠不清,抓你见官。”说完,不再理她,直接进了后堂。
这下可好,这老板是要死不认账。周沅内心大叫:我押在这的是天下妖魔鬼怪皆可斩的“斩妖神剑”好不好!不是连拔都拔不出的装饰品。
周沅半月前生了一场重病,无钱医治下,将神剑封住,抵押给了这家当铺。本意是不让与自己灵意相通的神剑随时回到自己手中。现在看来,他是自己作了一场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