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唐遗民
赵廷美挨了一顿骂,灰头土脸被赶出紫宸宫,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官家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变,但心里明白了一点:陆真这个人不同一般。
从此之后,陆真依旧当着他的京都防御使,每天带着兵卒在京都里溜达瞎逛,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不过坊间已把他掌掴王府管家、带兵敲诈魏王的事迹传开,其中不免添油加醋,百姓偷偷给他送了一个外号:陆判官。
在百姓看来,像魏王赵廷美这种嚣张跋扈的皇亲贵胄,也只有阴司的判官敢和他叫板作对了。
而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也对陆真大闹王府还能安然无恙感到震惊,尤其听说魏王御前告状,反被官家训斥之事后,文武百官都意识到,这个陆真虽然年纪轻轻,但绝非等闲之辈。
陆真自己倒不在乎百姓和朝廷百官对自己的看法,倒是打那天从皇宫回来,担任开封府尹的赵廷美低调了不少,连府衙也来的少了,据说是在王府里办公,尽量避免和陆真打照面。
这天傍晚,陆真照旧下值回家,刚走出开封府衙没多远,路边的街巷中突然冲出一几名黑衣人,将陆真打晕掳走。
等到陆真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双眼被人蒙住,手脚也被捆绑,身下颠簸起伏,似乎实在马车上。
陆真不知道对方的来路,索性继续装晕。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下,两个人将陆真从马车上抬下来来,移到某处地方。
“喂,小马,叫你下手轻一点,这狗贼现在还没醒来,莫不是被你打死了?”一个男人开腔道。
“不应该吧?我只用了五分力气,应该打不死人的。”另一个男声回答:“要不我去弄点凉水来,把这狗贼浇醒?”
这是突然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用那么麻烦!”
话音未落,陆真眼睛上的布条被人扯开,左脸颊上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刮子。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陆真骤然挨了这么一下,再也装不下去,一挺腰坐起身来。
这是一间破旧荒败的破庙,两男一女三个人正围在陆真身旁。
这两个男的年纪不到三十,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面容倒有四五分相似,大概不是兄弟也是有血缘的亲属关系。
中间站着的女人应该只有二十岁左右,五官精致,容貌秀美,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个发髻,两缕细长的龙须垂在光洁的额头两边,看起来干练英武中透着一股冷峻之气。
“你们是什么人?绑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真刚开始还疑心是赵廷美泄私愤派人报复自己,现在看到这些人,倒有些像江湖上的毛贼。
“狗贼!快说出国主的下落,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女子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抵在陆真咽喉处。
“国主?什么国主?”陆真一脸茫然:“你们几位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想装蒜是吧?”高瘦男子瞪着眼珠子:“国主当然就是我南唐国主李煜了!我们已探知国主被你秘密囚禁,还想糊弄咱们不成么!”
陆真听到这里,脑海里想起一段历史来。
盛唐之后,中国进入群雄割据的局面,豪强纷纷建国自立,史称“五代十国”。这个南唐就是其中一个自立的国家,最后一任国主名叫李煜。
李煜是个文化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属实不是当皇帝的料。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逐一击破各国,统一河山,李煜和他的南唐国也难逃一劫,最终国破被俘。
这三个人估计是南唐遗民,想要从大宋手里救出自己昔日的国主。
“你们搞错了!我根本没见过你们说的国主!”陆真哭笑不得:“我当上这个京都防御使才几天?!”
“京都防御使?你不是魏王赵廷美?”
冷峻女子秀眉一蹙,望向一旁的高矮两兄弟:“大马、小马,你们怎么打探的消息!”
南唐李后主自从国破被俘,赵匡胤将其交给赵廷美秘密囚禁,这帮南唐遗民秘密潜伏在汴梁城,想要劫持赵廷美救出国主李煜,没想到消息有误,反倒把陆真给绑来了。
矮胖的小马挠挠头:“不应该搞错啊,这小子天天出入开封府衙,屁股后头一大溜军士跟着,排场大得不得了,除了赵廷美谁有这种待遇?”
瘦子大马也赶紧解释:“对!我看八成是这狗贼不敢承认身份,故意诓骗咱们!待我好好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有话好说!”陆真眼看要遭受皮肉之苦,干净蠕动两腿往后缩了缩:“各位英雄好汉,我真的不是赵廷美!我叫陆真,上个月才出任京都防御使,我身上有腰牌为证!”
大马放下拳头,在陆真腰上摸索,果然扯出一块腰牌。大马不识字,将腰牌递给冷峻女子辨认。
“确实抓错人了!”女子略略一看,随手将腰牌扔到陆真身上,望向大马、小马:“你们两兄弟能不能靠点谱?忙活了这么久,连人都分不清?”
兄弟俩羞愧地垂下头,片刻后大马开口说道:“错就错了,这小子既然是大宋官员,干脆一刀捅死算了,免得走漏风声。”
“别呀,我是无辜的!”
陆真后背一冷,吓出一身毛毛汗,急忙嚷嚷道:“我要是死了,开封府必定会四处稽查,你们就更抓不到赵廷美了,抓不到赵廷美,就救不出你们的国主!”
大马小马一听这话,同时望向冷峻女子,等候她的决断。
“我们要是把你放了,难保你不会回过头来追捕我们,到时候一样救不出国主。”女子思索片刻,目光凌厉地看着陆真。
“我可以帮你们营救国主!”
生死存亡之际,陆真顾不得其他,先保命要紧。
“哦?!”冷峻女子美目一眯,似乎看穿了陆真的心思:“为了活命,你还真敢夸口!我们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