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悲切的源头
“丞相府的云大小姐,再怎么不堪,也是正正经经丞相府的人,就算是个废物,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冒充的!”
云霓裳睨着云千阙,眼神嘲讽又不屑。
云千阙面露好笑,“霓裳小姐,你又没失忆,总不至于把同父异母的姐姐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吧?”
“还是说,霓裳小姐认人都不看脸,只要是蓬头垢面满身凌乱形象的,就是丞相府的云大小姐?”
云千阙挑起眉梢,意有所指的看向被人制服的周夫人道,“那么霓裳小姐不如看看周夫人如何?”
“发丝凌乱像疯子一样,岂不是很符合霓裳小姐描述的形象,不若先叫周夫人声‘姐姐’来听听。”
云霓裳气愤的涨红了脸,她确实不记得云千阙的样子了。
那个傻子整天疯疯癫癫脏兮兮的,看一眼都觉得污染了视野,怎么会仔细观察她长什么样?
“胡搅蛮缠!反正,她不是云千阙,云千阙才十几岁大,怎么会跟一个老妇人一样!”
“所以霓裳小姐认自己的姐姐,用的是排除法么?”云千阙耸耸肩,“周夫人因为年龄的问题被排除掉,那么我为什么会被排除?”
“年龄?我十七岁,身高体型?只几天功夫,我也没怎么大变,霓裳小姐就没觉得眼熟?亏你往日里天天跟我见面呢。”
“我只不过洗干净了,换了件新衣服罢了,霓裳小姐居然就不认我了,姐姐我可是很伤心的啊。”
嘴上说着伤心,面上去依旧一副慵懒戏谑,显然是没将云霓裳放在眼里。
云千阙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可这番表现,却让众人对她的身份真假,更加疑虑了。
若她是真的云大小姐,为何这般浑不在意?
若她是假的……打扮的和那小傻子完全不同,还直接跟丞相府嫡女杠上,这冒充的也太不专业了吧?
云霓裳被堵的哑口无言,愣愣的盯着云千阙,只是越看越熟悉,越来越心惊,“你……真是云千阙?”
王擎睁大眼睛看着云千阙的脸,扯了扯云霓裳的衣袖,“表妹,是真的,她长得,和婠夫人很像。”
婠夫人,是外人对云千阙的娘亲,郗婠婠的称呼。
云霓裳怒道,“不许提那个贱人!”
转而又面向云千阙,“你确实是云千阙,那又如何。”
“就算现在变得干净了,不傻了,也不过是那个贱人生下来的,我丞相府的一条狗罢了!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很好,她的身份连丞相府的嫡女都承认了,想来是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了。
但云千阙眼神冷鸷,如寒冻的飞雪,漠然的看着云霓裳。
从接管了这具身体和身体中的记忆,云千阙自以为并没有受到原主的影响。
毕竟原主的智商只有五六岁,又无人为她开书启蒙,活到现在,靠得最多的是基础的生物本能:
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没有个人好恶,被云霓裳鞭打这么多年,也没见出现过“恨意”这种东西。
但是每当想起郗婠婠,却出现了很别样的感情。
温柔的,温暖的,细腻的,悲伤的……
这些感情不明显,像植物的毛细根须般,脆弱,柔软,却不经意的,延伸在了记忆里每一个角落。
云千阙可以把这些忽视个彻底,可一旦望见……这些在发亮,令人无法不为之注视的,熠熠生光。
这是母爱吧……
郗婠婠活着的时候,是把原主照顾的很好的。
以前的云千阙早已被培养的无情无爱,记忆里的这些东西,她本并没有在意,甫一开闸触碰,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譬如,她现在在生气,不是刻意去表现的心情,而是真真切切,由心而发的怒意。
因为云霓裳诋毁了原主的娘亲……不,如今就是她的娘亲。
但是和蓬勃的愤怒比起来,更深刻的是彻骨的悲切。
原主无权无势无地位,在云霓裳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更无法反驳云霓裳的各种侮辱和唾骂。
因为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小傻子原主找不到原因,只能表现出悲伤。
可是云千阙却知道这些悲切的源头。
原主想向众人证明,她的娘亲郗婠婠,是一个多么温柔好看的女子。
这种加诸来的情感体验很新奇,云千阙并不抗拒,甚至已经完完全全当做自身的感情接受了。
原主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做到,毕竟,她可是毒医大人啊!
“是啊,那又如何?”云千阙怒极反笑,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找云霓裳‘讨债’的时候。
虽然很不爽,但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所以她不介意再让云霓裳‘蹦跶’一段时间。
“霍大人不是问那天晚上,我都做了什么么?”
“霓裳小姐说的没错,那天我确实不在驿馆的房间里,至于为什么不在,就要问霓裳小姐了,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
云千阙笑道,“我离开房间后没多久,就被人从背后偷袭了,砸伤了脑袋,不省人事,醒来后的事,洛阁主就都知道了。”
“虽然失去了很多记忆,但似乎因为脑袋被砸的一下,变得正常了,也算是因祸得福,恩,没了。”
霍信傻眼,“云大小姐,就这些?”
云千阙看着他道,“不然还有什么?”
瞥了瞥坐在那边脸色发青的周老爷,笑道,“其实我很好奇,周老爷和周夫人为何断定我是杀死周沛的凶手?”
“先是派家丁,后是周夫人亲自动手,啧啧,明明案子还没查明,爱子心切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呀。”
“还是说,周家根本不在乎事实,只是急需一个‘杀人凶手’来给儿子陪葬?”
周老爷脸色更黑,冷声道,“云大小姐想多了,只是犬子遇害的当天夜里,唯有云大小姐行踪不明,嫌疑重大。”
云千阙摸摸下巴,“就因为这样就判定我是凶手?恕我直言,周老爷,你的脑子呢?”
“无礼!”周老爷怒道。
云千阙摊手,“我虽然失忆了,但这些天也听说了不少我先前的模样经历。”
“我,丞相府的耻辱,整个颖都的笑柄,瘦小不堪,肮脏丑陋,总结下来,等于,我没钱没势,是个人都讨厌我。”
云千阙歪头道,“令公子死亡现场的情况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
“屋子里点着合欢香,令公子掐着自己脖子的右手上涂着丹红豆蔻。”
“那时的我那么惹人讨厌,令公子应该不会那么没眼光,想要跟我共处一室吧?”
“更别说涂指甲的豆蔻,我根本没钱,上哪里去弄来?就算能弄来,凭我之前的痴傻样,能很好的帮人涂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