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会慌会乱,但不会变蠢
饶是严松这样的人,听到薛德妃的话竟也变了脸色。
谁人不知先皇后如今成了宫中的忌讳,当时那件事之后,皇上一怒之下差点血洗了整个皇宫。
自那之后,皇后之位便空着,一空便是十年,朝中大臣无一敢提及立后之事,就连薛家都不敢提及。
谁曾想,如今这宫中性子最是软弱之人,竟最先提及了先皇后。
他纵使心中有疑也不敢打听,“德妃娘娘慎言啊。”
在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薛德妃便已经生了退意,但她知道她不能退,“公公只管通禀皇上就好。”
她从头上拔了一株金钗塞到严松手中,手也是哆嗦着的。
严松只觉得那金钗烫手得很,将那钗子还了回去,“若德妃娘娘执意要见皇上,那奴才便不拦着了。”
他进了养心殿,第一次表现出有些惶恐不安,“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萧承显然很是不满严松的打扰,他抬头看向严松,却看到严松眼中的惶恐,斥责的话便转成了询问,“何事?”
严松战战兢兢开口,“德妃娘娘说,是与先皇后有关。”
萧承身子猛的一震,握笔的指尖瞬间发白,手背上也迸出了几条青筋,“让她进来。
“你去外面守着,谁都不能靠近。”
明明萧承语调十分平静,但严松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奴才遵旨。”
严松出了大殿,告知薛德妃皇上让她进去,“德妃娘娘,您身边这宫女还是随奴才一并在殿外候着吧。”
薛德妃开口道:“就是她告知的本宫,皇上应该想见她。”
严松不再阻拦,而是看着两人进去之后,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等着,确保自己不能听见里面传出的一点声音,即便是他心里跟猫挠似的。
可是若是跟性命想比,这点猫挠算个屁。
这宫中的人啊,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历来如此。
此时的养心殿内,薛德妃跪在地上,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一眼龙椅上的那位,“臣妾参见皇上。”
萧承看着这跪在下面的薛德妃,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声音依旧沉稳,只是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绪,“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薛德妃依旧低着脑袋,身子却抖得厉害,“臣妾也是听身边的宫女说的,便想着......”
萧承打断了她的话,“说重点。”
不是他心急,而是他想看看,太后这番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皇宫中的事,又有什么真的能逃过他的眼睛。
薛德妃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先皇后的孩子还活着。”
萧承一时竟是控制不住猛的起身,一双眸子定定看向薛德妃,甚至都未曾掩盖自己的情绪,“你说什么?”
即便他知道,这极有可能又是太后的计策,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去相信。
太后太了解他了,可他又何尝不了解太后。
若是一戳即破的谎言,太后不会说更不会做。
既然太后做了,要么这谎言戳不破,要么这谎言,便是真的。
薛德妃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臣妾不敢欺瞒皇上,是臣妾的宫女兰儿告诉臣妾的。”
萧承的视线落在了她身边的兰儿身上,语调逐渐恢复了平静,“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若是胆敢有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兰儿虽是薛德妃的贴身宫女,但一年到头也没见过皇上几次,竟是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好歹是断断续续把事情说清楚了。
萧承听完之后便已经有八分相信了,因为兰儿的话只要稍加求证,便知真假。
太后定不会这么蠢,太后也知道他不蠢。
即便是知道那孩子活着,他会慌会乱,但不会变蠢。
“是太后让你来的吧?”
薛德妃脸上一片慌乱,好在太后已经告知她该如何回答,“臣妾慌乱之下去找了太后,太后让臣妾如实跟皇上说,臣妾这才敢来见皇上。”
萧承看向薛德妃,他知晓薛德妃是个什么性子,但因为她是薛家的人,他便不能信也不敢信,甚至连孩子都不能让她有。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德妃如蒙大赦,“臣妾告退。”
她带着兰儿匆匆离开,就连背影都看上去有几分的慌乱。
萧承在殿中坐了许久,本想着能平静下来,却是愈发的慌乱不安,“严松,严松!”
听到声音的严松连忙推门走了进去,他看见薛德妃离开之后便候在殿门口,若非如此怕是还听不到皇上叫他呢,“皇上,奴才在呢。”
看见皇上的一瞬他愣了片刻,只因平日里极为稳重的皇上,此时竟不知何故看上去有些紧张,甚至紧张到转圈圈。
严松等了会儿不见皇上出声,便开口道:“皇上,皇上。”
萧承这才注意到严松,又端着一副威严的样子,但跟平日里的不同,一看就是刻意端出来的,“去,将朕新做的龙袍拿出来,朕要出宫一趟。”
严松领命后还未走到 殿门口,便听到皇上叫他回去,他小跑着折了回去,“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萧承竟有些害怕若是穿的太正式了,吓到了那孩子怎么办,“算了,还是给朕挑一件寻常的衣服吧,不用太庄重的。”
严松开口问道:“皇上这是打算微服私访?”
萧承脸色带着几分喜悦和不安,“算了,还是你来给朕出出主意吧。
“朕打算去见朕的孩子,你说朕应该穿什么好?”
严松心中疑惑更甚,皇上平日里见那些个皇子公主,何曾像今日这般在穿衣上如此郑重。
再者说了,皇子公主们如今都在宫里,皇上刚才说的可是出宫。
忽然间,严松想起刚才薛德妃说的话,似是猜出了什么,他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才勉勉强强稳定了下来。
若他猜的不假,慈宁宫的那位,还有薛家的那些人,当真能坐得住?
他不信皇上想不到,但皇上此时显然是不想提。
萧承见严松半天不说话,脸上带着几分的不悦,但那不悦不及喜悦的十分之一,“严松,朕问你话呢?”
严松既已猜得了萧承的心思,自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奴才斗胆问上一句,皇上是以天子的身份去见,还是以父亲的身份去见?”
萧承看了严松一眼,“朕就知道,你最懂朕的心思。
“去吧,就给朕备一件寻常的衣服,朕不想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