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点香。
2019年6月17日
一跟本班同学提起自家班主任首先蹦出的两个形容词是什么?
反正孟安第一反应就是——
爱美。
第二反应就是——
追求仪式感。
怎么个追法?
小到统一所有同学的挂书袋,大到有奖状必要在班级里整个颁奖仪式。
班主任曾经跟孟安讲,为了应和深蓝色的桌布,买挂书袋的时候也要选深蓝色。
挂书袋两侧的中点处有两个小兜,大约是用来放水瓶的。
当然,它还可以有别的作用。
比如——
装垃圾。
孟安下课倒垃圾路过陆子语的座位时,特别惊讶:“你这兜怎么用来装垃圾了?怎么也得套个塑料袋吧?”
陆子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尾下压,语气低沉地像是外面现在阴沉的天:“不是我,是乔天姝。”
“哦。”孟安略有深意地点了下头,没了下文。
等孟安拎着垃圾桶回座时,看见陆子语弯着个腰,在讲桌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陆子语修长笔直的腿绷出好看的线条和些微裸露在外的脚踝骨。
“喂。”孟安半天喊了一声,“找什么呢。”
陆子语将手里的胶带归回原位,又挪开了讲台上的盒子,回道:“剪刀。”
孟安走近讲桌,一眼就看到被粉笔盒遮住的剪刀,一边伸出手拿剪刀,一边吐槽:“这不是在——”
还没说完的话都被孟安吞回肚里,视线停留在一大一小两只交叠的手上——孟安的手放在剪刀上,陆子语
的掌心与孟安的手背贴在一起。
孟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皮肤上,热意从干燥的掌心里挣脱出来,浸入手背上的毛孔,凝结成
孟安掌心的汗,孟安顿时觉得……
剪刀变得好滑,她有点握不住了。
孟安快速回魂,紧攥着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从陆子语掌下撤退出来,背在身后,偷偷地在衣服
上擦了擦剪刀上滑腻的掌汗,若无其事地用自己另一只干燥的手握着递过去。
陆子语眉眼柔和,偏过头掩住嘴角压不住的笑容,一只手摊开在孟安面前。
孟安本能地伸出自己的手,伸到一半猛地顿住,满脸通红地将剪刀递过去。
陆子语失笑,修长的手指穿过剪刀上的孔洞,拿着剪刀,干净利落地将挂书袋上的那两个小兜子剪下来了。
孟安木了,觉得自己跟个棒槌一样。
刚才太**的尴尬了!!!
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孟安自我纠结懊恼时,陆子语连同里面的垃圾一起拎在手里,冲孟安扬了扬,挑起了眉梢,勾起一个痞痞的笑容,道:“问题解决。还有,你手可真是小。”
孟安当场心脏炸裂。
2019年6月18日
今天的生物课比较特别。
每个人桌面上堆着颜色各异的黏土,手里都有黏土捏的“X”——复制后的染色体。
孟安的手指灵活地捏压揉拉着黏土,原本毫无形状的瘫成一团的黏土眨眼间有了轮廓。
“噗嘶噗嘶。”孟安把刚捏好的花瓶给易小淼,瞄了一眼后面还在指导同学的班主任,把嗓音压得极低,
“三水,好看不。”
易小淼无声地笑了,快速地点了下头,比了比口型:“跟个小孩子似的。”
孟安噘嘴做了个“切”的表情,低头将泥花瓶翻了个,趁还未完全风干,用小刀刻上了自己姓名缩写——M.A
下课后。
“喂。”孟安声音带着笑意,“这个好看吗?”
陆子语撂下笔回头看向孟安,两眼像是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看着他,手里捧着泥花瓶跟捧稀世珍宝似的,不禁扬起嘴角:“瞧你那傻样。”
孟安语塞。
她还什么也没干,怎么就傻了。
陆子语钻了空子,伸手就将孟安捏的泥花瓶立在自己的掌心里,指腹摩了摩细长的瓶颈,变硬的黏土有一种粗糙的磨砂质感,手感特别好,但脸上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地点了点头。
“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很为难吗?”孟安顿时气成个河豚,脸颊都气得鼓起来了。
陆子语爽朗地笑出声:“不为难,还你。”
孟安伸手拿回来,就被人撞了一下,手臂撞到了桌边,痛感顺着手臂迅速抵达大脑皮层形成条件反射。
“啪。”
什么东西碎了?
孟安朝声源处看去,又看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
什么啊,原来是碎了啊……
孟安没有去捡,捂着自己的手臂缩了回来,这个力度,怕是要磕青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孟安,你没事吧?”
孟安勉强地挤出个笑容,尽可能地向乔天姝维持礼貌的态度:“没事。”
实际内心上:***,痛死了。
陆子语起身带动椅子后退,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伸手攥住孟安的手腕一翻转,上臂的皮肤就
暴露在视线中。
白皙的皮肤上泛起鸡蛋大的乌青,中心处隐隐泛红,应是有一点淤血。总体来讲,不严重但是也不轻。
因为陆子语的举措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孟安有一点别扭,把手腕从陆子语的掌心中抽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我真没事,我记得班级里买了膏药,我自己贴一张就行。”
陆子语沉默,见孟安从班级后门走出去,想把地上的碎片收拾收拾,就看见乔天姝手里拿个扫帚把碎片扫进撮箕里了。
陆子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从桌洞里拽出个塑料袋,半蹲在地上,手抖开塑料袋,撑下巴冲墙角的方向扬了扬,说:“倒这里吧,垃圾桶满了。”
“收拾了?”孟安回班后看到干净的地面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像是因为有事暂时把没吃完的饭搁在桌上,回来时就被收拾的一干二净的那种感觉。
“我收起来了。”陆子语翻了一页书,神情淡淡的。
“哦。”
2019年6月19日
“着什……咳!么急!咳!”孟安被拥堵的状况弄得心烦意乱,还有一点呼吸困难。
孟安的气管不太好,天生的。
在人群过多,粉尘多的地方就会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
头上的日光像是超强浴霸,直叫人原地蒸发,后面的催促声跟热油一样,让孟安的怒焰“呼啦”一下窜的三丈高。
原本这栋楼的北门是正在维修的,所以门是一直敞开的状态,为了防止门关上,还特意夹了沉当当的水瓶子,但是!就是不知道哪个脚欠的熊孩子,把水瓶子踢得二丈远。
更绝绝子的是!
踢一个就算了,居然一踢踢两个!
然后北门就关闭了学子求知的大门。
其实教学楼还有个东门,但是不知为何,今天高二年部在搞什么正(扯)经(淡)事情,霸占了东门,而
且高二年部比高一人多出五百人。
因为孟安那届中考时赶上了全市缩招。
于是乎,高二自顾不暇,高一手忙脚乱。
现在是刚维修好北门,大家着急忙慌地冲向门内——这还是经过老师维持秩序的情况下。孟安站的靠后还处于待机状态,前面的人倒是蜂拥而至,拥堵甚甚。
孟安瞪圆了杏眼,柳眉压梢,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刚燃起来的熊熊烈火顿时熄灭,深褐色的眼珠里还残留着震惊和气闷。
“你干什么催!”孟安气鼓鼓地瞪了陆子语一眼,气闷又委屈巴巴的,“没看前面都跟蒸包子似的吗?!”
“哦。不是我催的。”陆子语点头,离孟安约三四个个巴掌宽的停下了脚步,隔出了一小片空地,垂首看着孟安乌黑的发顶,笑道:“过来。”
“干嘛?”孟安略有怀疑挪过去一点。
怎么感觉空气好了一点……但是这也打消不了孟安那怀疑的小眼神。
她怀疑陆子语要整蛊她,但是她没有证据……
陆子语低沉的笑音低低地从唇缝里溢出:“再过来一点。”
孟安警惕地盯着陆子语浅棕色的眼瞳,跟个鹌鹑似的又挪过去一小点。
陆子语伸出手,吓得孟安“唰”一下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一样,上下刷来刷去的。
紧张的黑暗中,孟安想了好几种反击方法,正胡思乱想之际,意外地感到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这是什么?
孟安将掌心贴在额头上,抹了一下:“冰凉贴?在哪里整的?”
陆子语将外面的秋季校服脱下来罩在孟安头上,站在孟安身后,像是一道固若金汤的城墙,守护他的万里江山、盛世繁华。
热风摘走校服上的香味,隐隐在孟安的鼻翼处散开,刺激鼻腔内灵敏的嗅觉,撩拨孟安的大脑皮层。
孟安此时就一个念头。
百合香中又有一点苦苦的,应当是橙花的味道吧……
有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