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险中求胜
冯超说出自己的鉴定结论:“各位，这一件端州砚石质细腻温润，雕工自然精致，应该是当时的名匠取端州斧柯山上岩石料精心制作而成。荷叶，‘和’也。小蟾蜍更有‘蟾宫折桂’的寓意，可谓是匠心独运。我断定这是一件明朝中晚期的端砚真品无疑！”
“阿超，不愧是你叔叔一手调教出来的，眼光果然犀利！”
砚台主人竖起大拇指，其余老板也都交口夸赞，冯绍信自然更是一脸的得意自豪。
现在宁星和冯超各下一城，只能在最后一尊青花瓷器上见高低了。
这是一件青花梅瓶，圆腹长颈，通身绘满缠枝牡丹纹，典雅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像是官窑佳作。
宁星略看了几眼梅瓶，心里已有结论，让冯超先上手细验。
冯超也不客气，倚在桌边小心翼翼捧起梅瓶，从上到下、由里至外仔细将梅瓶看了一遍。
“这可是件好东西呀！”冯超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这才开口说话:“这件青花梅瓶瓶底有‘大明宣德年制’的底款，通体花纹流畅，胎质光滑，器型规整，包浆色泽自然，应该是真品无疑！”
梅瓶的主人乐呵呵笑道:“世侄好眼力！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明宣德青花瓷，为了把这宝贝搞到手，我可花了不少力气！”
“嘿嘿，正经明宣德青花瓷？”一旁的宁星冷冷一笑:“我看未必吧？”
梅瓶主人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拧着眉毛道:“小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难道还有假不成？！”
宁星自顾自走到桌子上的青花梅瓶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瓶身敲了敲:“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件瓶子就是个赝品！而且是近五六年内新造的！”
“胡说八道！”梅瓶主人气冲冲走过来抱起梅瓶，把底部倒转过来:“大伙瞧瞧，这瓶底的图章清晰规整，符合宣德年间的特征，没有半点不妥，瓶子绝不可能是赝品！”
冯绍信也凑过来将梅瓶仔细看了一遍:“瓶底三丁足痕迹很很好辨认，典型的宣德官窑风格，我看也是真品！”
三丁足，是指陶瓷器皿入窑烧制时只与窑内托架做三点接触，这样烧制出来的物件能更完整脱离托架，保持器皿足圈的美观。大明宣德年间的官窑瓷器都是以这种方式烧制，渐渐也成为了后世对宣德瓷器的一种辨别依据。
宁星摇头道:“凡是瓷器类古董，可以仿造器形，也能够通过特殊手段伪造包浆、釉色，尤其到了近现代，科技日益发达，造伪的手段就更高明了，有的确实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不过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件梅瓶外形虽然已近乎没有破绽，但终究仿不来古瓷的胎骨！”
冯超根本不信，反而讥讽道:“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颗钉，输了就是输了，编造这些借口故弄玄虚，岂不可笑！”
宁星不急着辩解，反问道:“各位老板，你们以前见没见过宣德瓷器的瓷体碎片？”
在场这几位都是古玩行经营多年的老手，以往确实也经手过宣德瓷器，即使是缺口的、破耳的、碎盖的残器，多多少少是见到过。
见众人都点头，宁星又问道:“那么请问你们见过的宣德瓷器的破损断面是什么样子？”
冯绍信回答道:“那还用说？宣德瓷器选料十分考究，破损断口自然洁白如玉、胎质细密。”
“冯老板说的没错。”宁星望向青花梅瓶，沉声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件梅瓶胎质有问题，胎骨里头必定夹杂一股暗红色，与真正宣德瓷器大不一样！”
宁星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小子都没细看几眼，就敢断定梅瓶胎质里头有问题，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冯绍信越发笃定宁星是在信口开河，脸色一冷:“照你的意思，我们还得把这件梅瓶打碎来勘验不成么？”
宁星懒得啰嗦，把原本打算租店面的租金从背包里掏出来放到桌子上，又从钱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晃了晃:“那咱们再赌一把。我身上的现金加这张卡，全部家当拢共有一百万出头，你们可以先行查验，应该抵得上这件梅瓶的市场价格了。要是打碎后勘验出梅瓶不是假的，这些钱我全赔给你们。”
宁星突然使出这么一手，倒让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清瘦的年轻人居然敢拿全部身家来豪赌。
而且是赌一桩看似毫无胜算的必败之局。
“怎么？不敢了？！”宁星见众人发愣，挑起眉梢望向冯氏叔侄:“无论输赢，你们可都不吃亏呀。”
“好！冯某今天倒要开开眼界！”
冯绍信朝梅瓶主人使个眼色，梅瓶主人识趣地将梅瓶递给宁星。
宁星单手接过梅瓶，没有丝毫犹豫，将梅瓶扔向地面。
“哐当”一声脆响，这件大明宣德年间的官窑古董立马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瓷片碎了一地。
宁星弯腰拾起一块稍大些的碎瓷片，展示给众人看:“各位请上眼，这瓶子的瓷胎是不是不对劲。”
冯绍信也捡起一块瓷片细看，果然看到瓷片断口处的白茬里带着一丝暗红，如同凝固的猪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冯超也看出异常，低声询问叔叔。
冯绍信脸色有些难看，思索片刻后望向宁星:“这莫非是‘夹烧之法’？！”
宁星咧嘴一笑:“冯老板果然见多识广，这确实就是民国年间造价高手们仿造假瓷所用的‘夹烧法’，不过被现代的不法之徒加以改进罢了！”
所谓“夹烧之法”，起源于清末民初，是指在仿制的瓷器泥胎中混入钾锰一类的化学物质，这样烧制成功的瓷器胎体瓷质自带一层古色，再加上在瓷器外形上做足工夫，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要辨别此法真伪，只有将完好的瓷器破开检视瓷胎，但是一般人得到珍贵的古董，谁又敢冒这样的风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