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火熏棺
有了夫子庙的经历,蒋平安这次又多叫了几个人。
按照江元说的,正东是离字,属火,在落大的老厂区里,能和火扯上关系的,只有之前的国营锅炉厂。
这片自打规划为拆迁区后,生活痕迹少之又少。
蒋平安的车停在一片废墟外,江元带头往残砖碎瓦中钻。
国营锅炉厂还有一个雏形,里头的大件早搬空了,只剩下四面的承重墙和废弃的大炉灶。
江元隔着一扇铁门,就听见厂房里噼里啪啦的火星声。
后脚跟来的蒋平安,上脚把门踹开,一股热浪瞬间逼得人上不来气。
“我去,这个温度,估摸着火至少少了大半天。”
试探性的去摸刚才的铁门,手差点烫起来一个大泡。
厂子里的隔热墙已经拆了,锅炉燃烧冒出来的烟呛得人咳嗽不止。
江元愣在门口半天没动,自打三年前朝奉街被烧以后,他就对大火有阴影。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蒋平安没想太多,催促他跟上。
里间的大锅炉红亮亮的,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悬挂在炉火正中央。
链条把窨子棺五花大绑,棺材的底即将烧透。
“你们几个,拿撬棍,先把棺材放下来。”
锅炉中间有一个平台,供工人添煤炭的,蒋平安跳上去,和几个年轻警员铆足劲把棺材从火眼移开。
等放回平台,所有人都跟刚从矿井里钻出来一样,黑成一坨炭。
“小心,先别动,烫手!”
蒋平安把江元扒拉到一边,不得不说这窨子棺确实邪乎,烧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完全烧透。
一个警员用撬棍把焦炭一点点剃掉,铺面而来的肉香味特别浓。
戳开最后一块木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度缩水的头。
比小皮球大不了多少,眼珠子融掉了,被烂肉填满。
尸体像肉干一样,畸形的粘在棺材板上。
警员想单独把死者抱出来,一使劲,尸体瞬间断成两截。
好在里头都风干了,除了肉香,再无其他怪味。
蒋平安伸手去摸尸体的耳朵,取下两个金耳环。
对比家属提供的照片,带金耳环的人只有周笑笑。
回想起周妈妈怯弱的目光,江元胸口一疼。
“唉,可惜了,才二十多岁,这么年轻......”
“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钱小梅还没找到呢。”
蒋平安不大会安慰人,只能找个话题把江元的注意力引开。
“东南西北只剩下正北了,乾代表的是天,棺材应该悬在和天接近的地方,咱们银港市的最高楼是枫叶钟楼,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江元用力锤了锤胸口,勉强把那股难忍的无力感压下去。
然而等他们马不停蹄赶到枫叶钟楼,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却连窨子棺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从钟楼上下来,蒋平安大口喝着红牛提神,忍不住问:“是不是弄错了?钟楼这么高,进出都要检查,凶手带着棺材移动,目标太大。”
江元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恍惚的看着街口来来往往的人影。
“算了,你帮忙是情分,找不到也没办法,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今天你辛苦了。”
蒋平安扔过去一罐红牛,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
“古蜀复活祭需要从纯阴之躯身上,取得大量的鲜血,再以她们的心头血做药引,将尸身抛掷东南西北四个风水位,引动天脉和地脉的灵气,这个说法肯定是假的,但相信这种传说的人,多半文化程度有限。”
两人站在雨里吹了会儿风,回到车里时,江元忽然道。
“你还能看出什么,继续说。”
蒋平安停下系安全带的动作,侧过头看着他。
“这么说吧,古蜀国和楼兰古国一样,曾经也昌盛过,在我们现有的科考记录中,还挖掘出了不少祭祀用的神坛和黄金面具,但很多关于献祭的细节,外人是不知道的,我也是以前下乡收物件的时候,从当地的传说中得知。”
江元被盯得有些毛,尴尬的把视线挪开。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个文盲?”
“恩,我猜他远离文明社会,而且还特迷信。”
到底不是专业刑侦人员,江元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蒋平安没做声,默默启动车,往市局的方向驶去。
夜里九点不到,他们的车刚进院,大厅里就冲出来两个女人。
一个是刘蕊的母亲,她已经确认过尸体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蒋平安进去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胳膊,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把我女儿活着带回来!”
“对不起,请您节哀。”
刘蕊妈又吼又叫,把蒋平安脸都抓烂了,之前一脸生人勿进的男人,居然一句多话都没说。
好在很快就有警员把女人从他身上拉开,然而刚弄走一个,钱小梅的妈妈孟婕又凑过来歇斯底里。
“蒋队长,你帮帮忙,我们家小梅肯定没事,你让你的人多去找一找,要多少钱我都掏。”
说到后面,孟婕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江元突然觉得她没有下午那么遭人烦了。
三口窨子棺,三个大姑娘,现在死的透透的躺在停尸间里。
孟婕去看过,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有可能被放干血,装在棺材里,她的心就比被刀割还疼。
即便是还有一具尸体没找见,可活还是要干的。
晚上十点半,法医的尸检报告递交到蒋平安手里。
经过验证,刘蕊、周笑笑胸口的洞都是王婉清身上的那根簪子扎的。
且取心头血的时间,是在她们即将因为失血过多咽气前后。
三具女尸穿的都不是她们原本的衣服,甚至连贴身的内衣内裤都不知所踪。
但有意思的是,不论是王婉清身上穿的布衣还是刘蕊身上穿的丧衣,亦或是最后周笑笑身上的麻布碎片。
这些衣裳的款式,都一比一复制了,电视里的廉价古装,而且布匹的颜色还是手工织制后用山果子挑染的。
放眼银港市,还真找不出哪户人家有染坊和早被淘汰的织布机。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蒋平安想打发江元回去,但对方执意要留下来帮忙。
后半夜,刑侦队还在开大会,江元拖着蒋平安的行军床,去一个没人用的空房间眯了一会。
第二天早上,银港市盛天国际大厦,钱东升刚进办公室,后脚就接到一个托运电话,对方说是有个大件需要他本人签收。
半个小时不到,东西就送上来了,从地下一楼直接上电梯,两个膀大腰粗的壮汉都弄不动那个大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