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学鸡互啄
前世的顾以沫成年以来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近过，被亲生母亲一个熊抱给当场定住，两只小手不知道如何安放
不过比起不适应的身体反应，她更在意韩茜话里的内容：
“不要我们了？”
她想她可能终于发现父母之间的情感隔阂问题出在哪里了，不动声色地问道：
“发生什么了，妈妈？”
但韩茜虽然从结婚起就是个被保护得有点不符合年龄的天真傻白甜，到底还是觉得把这种有关男女感情的事情讲给懵懂不谙世事的女儿有点不太合适，闻言才发现自己有点说漏嘴了，搪塞道：
“没、没什么，我就是和你爸爸闹了点别扭，说气话而已”
“这样啊”
顾以沫稍有点失望，没立刻就把话套出来
但是也没关系，这段时间她的戏比较多，呆在片场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要长，她不知道的事情，经纪人王小曼不可能一无所知，如果不好问当事人的话，采取迂回政策就好了
顾以沫埋在母亲丰满柔软的胸口，握了握拳
远在自己住所的王小曼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
由于之后顾以沫的戏份比较多，考虑到小孩子寒假过后还有学业要兼顾，李导大笔一挥，给顾以沫批了两天的假期，让她在家好好玩几天，之后再回剧组集中拍戏
于是顾以沫舒舒服服地在家里住下了
重生一次，顾以沫才发现，自己这一家人虽然彼此都是真心对待，但生活中总是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顾诚每天早出晚归，在生意场上的交锋和生意场下的应酬中分身乏术；顾以沫自己从小出入在各个大大小小的剧组，下戏以后还要去学校上课，比她爸还要不着家；而韩茜，从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就嫁作人妇，无形中变成了一只只能在笼子中歌唱的金丝雀，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偌大的家中，虽然外表仍然鲜妍美丽，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慢慢地枯萎着
前世最终的结局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他们虽爱着彼此，却总是缺乏交流和沟通，最终在误会中失去了互相陪伴的时间，就这样走到了结尾
而她就是要尽早地改变这种局面
两天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虽然心里牵挂着还在冷战的父母，但凡事急不来，顾以沫还是被王小曼接走了
这次回来剧组，李导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很多
之前李元和在李导口中是‘小元和’，而她几乎没从李导嘴里听到过自己的名字，每次都是被“演幼年漱玉的那个小丫头”之类的指代含糊带过，而现在李导也开始叫她‘小以沫’了
一改之前有点不耐烦的态度，有空李导就会找她讲戏，这件事让之前独受青睐的李元和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但他是男孩子，年纪又大一点，不好意思真的跟顾以沫为这些事闹不愉快，只好在心里默默别扭自己的
他的经纪人是他小姨，大学专业学的就是学艺人管理这方面的，知道了以后劝他：
“你多大人家多大？没事和个小姑娘较什么劲，李导喜欢人家证明人家有天赋，你就更应该好好向妹妹学习，两个人共同进步才对啊”
李元和有点委屈，自己还没干什么呢就被这样子说了，凭什么啊，嘟嘟囔囔道：
“我就比她大一岁……”
李元和小姨——周珂气笑了：
“那是大一岁的事吗？我是让你不要把精力放在嫉妒别人上，之前给你接的那个小王爷的角色你忘了？人家从小就优秀，但遇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从不会嫉妒，而是和他做朋友，彼此学习互相借鉴，最后才能成为一代明君“
“当时你还跟我说你长大以后也要做那样的人，怎么、这才一年多就忘光了？怎么年纪越大还越幼稚了呢”
李元和被她一番话说红了脸，再也不抱怨之类的事情了
当然顾以沫不知道这件事，只觉得李元和这个小哥哥有点奇奇怪怪的，有段时间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后来又总是冲她笑得像个傻子
剧组的生活对其他人姑且不谈，对小演员来说其实算是相当轻松的，除去肯定比不上家里的生活条件不谈，在没有戏拍的时候甚至给孩子们搭建了个简陋的游乐场，里面跷跷板蹦蹦床什么地都有，还可以用剧组的投影仪看动画电影
当然顾以沫是很少去那里玩的，再怎么说她壳子里也是一个28岁的成年人的灵魂，没必要在镜头外没人注意的时候还要演得真的和个10岁的孩子一样爱玩爱闹
但是这天，剧组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其实，和学校一样，对孩子们来说剧组里也有一个小社会
因为父母的期望而被送来的，因为是星二代所以早早踏入这个圈子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任性想拍戏玩、然后被硬塞进来的，还有因为天赋被各大导演啊编剧啊青睐的
大人们总以为小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啊，可其实在孩子们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建立起一个完备的观念的时候，他们幼小的心里就能装下很多东西了，娱乐圈的孩子尤其如此
矛盾起自剧组里的另外一个小演员——闻凯，他的爸爸是演艺圈早年古装剧界的常青树闻泽华，妈妈则是在电影界赫赫有名的影后孙琳，是一个标准且高配置、妥妥的星二代
但遗憾的是，父母惊才绝艳的表演天赋似乎并没能很好地继承在他的身上
顾以沫路过的时候已经是争吵爆发过之后的对峙阶段了，听周围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好像是在玩的时候，李元和不小心把一个玩具球砸到了另一个小演员身上，他第一时间道歉了，可是对方却抓住不放咄咄逼人，直接说李元和就是因为有导演当后台才整天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
在场的小演员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一有过激的言语就很容易被牵着走，平时的那些或明显或隐晦的特殊对待此时成了最好的导火索，直接把李元和和其他一众小朋友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有孩子是心里真心不服，有些只是害怕和大家的选择不一样，所以站在后面默默地不出声
但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都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由于在场很多孩子的来历都不可小觑，经纪人也不在边上，围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实在没遇到过这种明目张胆的对峙，一时间变成了只会围观的木桩子，看着场中的大小孩子们吵架：
争吵的挑起者——闻凯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语气极其难听：
“省省吧李元和，别再故意装出一副无辜友好的样子了，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你仗着导演喜欢你，从来看不起我们！”
他看不顺眼李元和已经很久了，相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家世平平无奇的人因为所谓的天赋被剧组的大家鼓吹到天上去，另一个顶着星二代的身份表现却平平无奇，经常被导演批评‘回去好好跟你爸妈学学到底怎么演戏’
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过于强烈又戏剧化的对比让闻凯觉得他在整个剧组的眼中都成了一个笑话，平常他还能忍着，只要少和李元和来往就好，今天被一个球砸到脸上，他只觉得那不是一个球，而是一个响亮亮的耳光，是对方对他再直接不过的嘲笑和挑衅，一直默默积攒的不满一瞬间被点燃爆发，才有了这一出
李元和气得满脸通红：
“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那么想！！！”
“怎么没有？”
闻凯冷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谁信你是不小心砸的我？明明就是故意的！以为有导演护着你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我告诉你吧，你这种就是典型的耍！大！牌！”
旁观的顾以沫：“……”
多大点孩子啊，从哪知道的这种词
大概是李元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了，顾以沫叹了口气，还是无视了工作人员阻止的眼神，走进人群中，直接站在了李元和面前，直视闻凯道：
“他都已经道过歉了，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什么叫我要怎么样？道过歉了又怎么样，你不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道歉能解决的吗？”
闻凯愣了一下，语气仍然没有好多少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漂亮的小姑娘明显杀伤力还不够大，不能指望他们能够学会怜香惜玉、绅士地对待女孩子
“你说得对”
顾以沫有礼貌地对他的后半句话表示赞同，继续道：
“世界上确实不是所有事都能用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可有些事情在一句道歉之后就该适可而止了，这位哥哥，你觉得道歉不够是因为你的脸还被砸得很疼吗？”
顾以沫抬头，真诚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闻凯的脸侧：
“不会以后留下一个球砸出来的坑吧？”
闻凯被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给弄懵了，半天才回过味来，自己被一个小女孩拿话给挖苦了，大怒：
“说什么呢你？！”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