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访调查
轰隆隆，轰隆隆。
阴暗潮湿的矿口旁边，坐立着一人多高的风机，巨大的扇叶不停地转动着，伴随着轰鸣声，地面似乎都有些颤抖。
不过，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没有一个矿工会觉得厌烦。
反而会面露喜色。
矿井之下，瓦斯横行，加之地下暗河的存在，工作环境很是恶劣，前一秒汗流浃背，后一秒或许就会冻手冻脚。
因此，只要风机正常工作，这些矿工在井下的生命安全就会得到初步保障。
“这里就是盛天煤矿了。”
许飞看着眼前诺大的矿场，气息不紊地喘了口气。
盛天煤矿的位置处在半山腰，一路而来都是上坡路，从六一露天矿场到这儿足足有三公里。
六一露天矿场，也就是之前的案发现场。
矿场上空，黑色的粉尘弥漫，将天空染成了墨色。
一辆载满块煤（按照规格分为三八块煤和二五块煤）的小型运输车正在过磅。另一边，还有六七辆运输车正在排着长队。
这种现象在煤矿很常见。
邱宁和许飞没有多做停留，继续朝里面走了一段距离，路过一座员工食堂的时候，被一个中年男子叫住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由于时间关系，邱宁和许飞去案发现场的时候，都是穿着便装，并没有来得及换警服。
“我们是警察。”
许飞从兜里拿出了证件。
那中年男子看见后，神色复杂，连忙态度恭敬地说道：“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你们穿着便装，我还以为是村里人又来闹事了呢。”
村里人闹事？
听到这里，邱宁不禁心生疑惑，遂追问：“村里人闹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那中年男子支支吾吾，似乎在隐藏什么。
“嗯嗯，我叫邱宁，城关镇刑侦支队队长。”邱宁说罢，看了看身旁，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搭档，许飞。”
“我叫赵鹏，盛天煤矿的总矿长。”那中年男子一边说话，一边从烟盒中抽出两支香烟，递了过去，“两位警察同志，先抽根烟解解乏。”
看到那两支香烟，邱宁和许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摆手，婉言拒绝。
“谢谢，我不吸烟。”
赵鹏悻悻地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揣回兜里，“外面太阳大，两位来我办公室聊吧。”
“嗯嗯。”
邱宁点了点头，跟着赵鹏去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赵鹏就连忙泡了两杯茶水，面带笑容：“警察同志，你们来矿上所为何事？”
“赵矿长，我们来此是想咨询下关于六一露天矿附近废弃矿井白骨一案。”邱宁直接点名来意。
“白骨？”
赵鹏闻言怔愣了几秒，不由松了口气，“这个案件我不太了解，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对了，有个东西赵矿长看看，是不是你们矿工的工作牌。”
说着，邱宁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铭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赵鹏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后，斩铁截钉道：“这不是我们矿工的工作牌，我们所用的工作牌是一个塑料壳，里面有张纸写着名字还有岗位，上面还会贴着张一寸照片。”
赵鹏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工作牌。
“我们用的都是这种。”
“赵矿长，可能是我说的不够详细。”邱宁摇了摇头，“这张照片中的铭牌是十五年的东西，我想了解下十五年前你们用的工作牌。”
“十五年前！”赵鹏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说：“这个矿才开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当通风矿长，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工作牌，所有的人上下班都需要填表登记。”
“你确定吗？”邱宁再度开口询问。
“嗯，我确定。”赵鹏用力点了点头，说：“这个矿是97年3月份开的，我在老家过完春节就来这里工作了。”
“老家？赵矿长你不是本地人？”许飞问道。
“哈哈，我不是本地人，老家之江山中坝的。”赵鹏笑道。
“对了，十五年前在你们矿上有没有叫谢晓峰的人？”邱宁问。
“记不清了，这矿开了这么久，每年有很多人来，也有很多人离开，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赵鹏说。
邱宁点了点头，说：“赵矿长，谢谢你的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赵鹏低头应和。
出了办公室，邱宁许飞便离开了盛天煤矿，找到了当时在现场的那位老者。
那名老者叫柴浩，废弃的暗井正好在他家的地里。
柴浩是个地道的农民，一张黝黑粗糙的脸颊犹如松皮，身上的那件深蓝色中山装也污秽不堪，紧握着农作用的锄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连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您好，这是俺家的地不假，但俺真的没有杀人。”
“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打听点消息。”邱宁接着道：“这处暗井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井算起来有些年头了。”柴浩想了想，接着道：“俺记得，85年有十几个南方人带着仪器跑村里来，说是探查煤资源，走的时候还顺了不少，说是拿回去当样本做啥研究。俺也不知道是啥研究，听他们说这煤比木炭还耐烧，值钱的很。”
“么过多长时间，那些南方人又回来了，挨家挨户给了俺们好多钱，村长就答应让他们开采煤矿了。”
煤，本就有黑色金子之称。
那群来自南方的商人，正是利用了山里穷苦百姓不懂法律常识，拿了冰山一角的钱就获得了煤矿资源的开采权利。
可怜的是，这些人还洋洋得意，以为占了便宜。
“之后发生了什么？”邱宁问道。
柴浩额头上冒了几根青筋，狠狠地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大喊道：“发生了撒？那些哈锤子日的，把俺们都当瓜皮日弄哩，给了几千块钱就把开采权忽悠走咧，要不是俺们村里有几个大学生，估计这辈子都不晓得，让那些哈锤子给坑咧！”
“请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是文明社会。”许飞拍了拍额头，连忙劝阻。
“没事，接着说下去。”邱宁不在意道。
柴浩啐了口唾沫，道：“贼她妈，要不是俺们村子的人团结，跑他矿上闹，那群哈锤子估计现在还窝在这儿呢。”
“我大致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矿开了没长时间就关了，一直荒废到现在，对吧？”邱宁道。
“凑是滴，开了一年多点，86年夏天就没见那些哈锤子人了。”
“还有个问题，这里为什么没有设置告示牌，万一有人失足掉进去了呢？”邱宁问道。
“村里人都知道哩，所以就么弄。”
柴浩挺了挺腰杆，像是完成了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