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下午4点半，程清欢准时来到方书记的办公室。

方书记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书记办公室，连陈设都没有什么变动，只是在原本靠窗的地方多了一排矮矮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

显然是专程等着程清欢，见她进来，正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从就缓缓站起来，向着她伸出手，并自我介绍到：“程总，你好，我是方曻。”

程清欢也赶紧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微笑道：“方书记，您好，我是程清欢，叫我小程就好。”

来之前，程清欢特意挑了一身浅荷色的套装，并且精心化了个职业妆，掩盖住了满脸的苍白与憔悴，现在的她看起来笑容温婉，妆容精致，完全是一副职场白骨精的干炼形象。

对方并没有仔细打量她，只是微微在她面上一扫，便把人让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然后又转身去轻轻掩上门。

程清欢看着方书记的举动，心中对林铭更加担心。

方书记又到一边的饮水机边倒了一杯开水过来，放到程清欢面前，又回到办公桌前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过来，才在程清欢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程清欢捧起透明的玻璃杯，小小啜了一口，向烫的清水顺着喉咙缓缓流到胃里，她觉得发凉的身体有了一些回暖。

可能是刚刚两次的高烧，程清欢即使在这样的炎夏，在空调充足的室内也常常会不由自主打冷战。

这个办公室空调并不是很低，大片的落地窗已快西斜的阳光毫不遮掩地射进来，程清欢捧着热水，坐在阳光里，感觉刚刚好的温暖与舒适。

看她捧着水杯，神态镇定，方书记不由在心里点头。这么一个年经轻轻的小丫头，面对他时竟然不卑不亢得刚刚好。

他并不认为对方是无知地自信，作为NC在C城项目的负责人，曾经在C城市政府机关工作过的程清欢，他在她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她的情况，这个女孩清亮温婉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坚韧的心。

他很欣赏这样的年青人，就如他欣赏林铭一样，总是想为他们的成长保驾护航，可是年青人总是有着他们自己的想法和原则，热情而又固执，不愿向一些所谓的世故低头，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热情、固执，这样的不圆滑，才让他常常忍不住跟着他们会偶尔发一下疯。

就如上午，他上午对省纪委秦主任说的那番话之后，对方面上的惊诧与不敢置信。

想到这里，方书记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把手里的文件夹交给程清欢，示意她打开看看。

程清欢看着方书记一瞬间在脸上的笑容，明显觉得气氛和缓了下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夹，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问道：“方书记，这？”

“没关系，现在这些已经算不上是机密了，而且你是当事人，也有必要向你知会一下。”方书记语调平静却不严肃，好像是对着自己家里的后辈聊天一样。

程清欢也不再推辞，毕竟现在对她来说，多知道一些总比毫无准备地和对方谈话要好。

打开文件夹，是一个会议纪要。程清欢看着上面写着“C城市委

第21次会议纪要”的字眼，然后一下就被下面的标题吸引了过去：“关于对林铭同志实施容错机制的讨论。”

“林铭？”、“容错？”程清欢觉得自己在厚厚脂粉掩盖下的脸一定很难看，还好来时她有所准备，妆容化得够厚。

她细细地看着下面纪要的每一条，C城市委常委有9人，现在林铭不在其中，还剩下8人，她看到其中有6人对这个讨论议题赞成，但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话，只在方书记的记录下面不仅写着：“赞成采用容错机制，还写了长长的一段话。”

程清欢细细地去看那段话：“我刚到C城时间不长，一来就提出要启用这个机制，可能大家都有疑惑，认为我和林铭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否认，我确实从前在工作中和林铭的父亲有过接触，但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接触都是纯粹基于工作上的，没有一点私人感情。对于林铭，大家在座各位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在C城的这些年，为百姓做了哪些事，为人如何，在群众中的口碑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数。可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这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他的战友，大家都知道那些举报信和这次省纪委调查的情况，有些是不实举报，有些错误并没有触到党纪国法，如果这一次我们抓住这些把这个年轻人往下推，那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位好同志，有可能也会坏了C城的政务风气，让一些蝇营狗苟之事占了上风。……总之，我会为这次启动容错机制负全责，这些都请记录下来，以备调查。”

程清欢有些吃惊，并不是方书记让他看会议纪要，而是这段记录的文字，这些会议纪要她知道，是要会后发到相关部门和人手里的，并不是记完就结束，因此，很多时候都是记一些官话、套话.

但这位方书记却把这些话不仅在常委会上说了出来，还以文字的形式明明白白地送到大家手里，等于把自己的一个把柄放在众人面前，随便让人去抓，这绝不是他这样一个身份背景的人该做的事，可是，现在他就这样做了。

程清欢继续往后翻，是一些信件，她大概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封的样子，有手写的有打印的，但内容都是关于反映林铭的问题的举报信，每一封后面的落款都是：某某村民字样。

这些举报信除了没有实名之外，提供的证据十分充分，她一封一封地仔细读来，发现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提到了她，最后一封还附了一张不动产委托办理过户的委托书复印件，上明清清楚楚写着委托人：林铭。而这处不动产的地址是……龙山依云B幢6号，她依稀记得自己住的清欢是9号，而林铭所住的虚竹在前面，难道？

可是，当时林铭不是说的这是朋友的房子么，不过也不难推测，这龙山依云本就是林氏的楼盘，当初开发也是因为林铭，他在那里拥有一套房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看在普通大众眼里，一个公务员，却坐拥豪宅，这本身就是原罪。

看完文件夹里所有的内容，程清欢轻轻合上，又双手把文件夹放到方书记面前，恭敬地等着方书记开口。

本来，程清欢还对面前的方书记心怀戒备，不知道他这次叫她来到底是什么居心，生怕自己一点小失误会害了林铭，但从刚才的会议纪要看来，这位方书记却不是她心中所想，因此神态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