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马鞭草
我一个男生，摘花又没用，摘来干嘛呢？就点了点头。
她很快摘了一捧，有些苦恼怎么扎起来。这个我就有办法了，找了一些系藤条，三两下就帮她扎好了，还用叶子装饰了一下。
她笑眯眯的道：“你的手好巧啊，谢谢你啊，魏一搏，我记住你了，以后一定报答你的。”
我摆手道：“没关系的，那你快回去吧，你奶奶还在等你。”
她点了点头，就准备往山下跑时，我看见她的脚腕上有血，对了，她说自己的脚受伤了的，她上来后急着摘花，我也没有注意，这一看才发现，伤的还不轻。
我急忙拦住她：“等一下，你的脚腕流血了，我给你包一下吧。”
她不在意的笑笑：“不用，没关系的额，回家有医生给我处理的。”
说完就想走，我还是拉住了她：“我先帮你止血吧，这样一直流血也不是办法，你等一下，很快的。”
这山上有很多药草，其中最多的就是可以止血的地榆，随处可见，我立即拔了一棵出来，将根部揉碎敷在她的脚腕上，用手帕包好。
“这药草晒干研磨成粉效果会更好，这样用只能简单的止血消炎，你回去再清洗掉，让医生帮你处理就好。”我跟她说完，便目送她下山去。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等我回去时，已经快中午了，经过莫珊珊家大门口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哭声，看来那位老太太，已经去了，莫珊珊一定很难受吧。
我叹了口气，走回了纸扎铺子，师父正在扎白纸灯笼。
见我回来，立马冲我道：“拔几棵草就这么慢，你是属乌龟的吗？还不快来帮忙，今天一定要扎满一百个纸灯笼。”
白纸灯笼，也是有说法的，一般人家有人去世，会扎纸人，纸马和纸牛，后来又多了房子啊，彩电啊之类的家具等物品，但是不会扎白纸灯笼。
因为禁忌太多，很容易出问题。
只有规矩深重的大户人家，才会为长辈扎白纸灯笼，说法是为阴兵引路，也为去世的人照亮底下的路。
灯笼必须要双数，而且挂的时候不能一高一低，一定要平行，更不能朝北悬挂，不然就会不吉利。
懂这些的，且一次性定这么多的，应该就是莫珊珊家了。
我跟着师父扎了两个多小时，才扎完，师父指使我去拿彩墨，说是要在灯笼上画画。
原来那家老太太死前有要求，必须在她所有的纸扎上，画上一种红色的小花，是一种很常见的野花。
看师父画出第一簇，我就知道那是什么花了，上午刚见过，正是莫珊珊给她奶奶采的那种，叫马鞭草。
我问师父：“她为什么要在纸扎上画马鞭草，有什么说法吗？”
师父难得的耐心解释了：“世间花有千百种，但是每一种花对人的意义都各不相同，可能这种马鞭草，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吧。”
我略有所思，不是很明白。
下午莫家就来了人，是莫家的大儿子莫勤和二儿子莫毅，莫珊珊就是莫勤的女儿。两人的气势非常强大，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跟着镇上的人看着都有些格格不入。
莫勤先是看了看那堆了一地的白纸灯笼，然后才对师父道：“李叔，辛苦了，所有的东西就按照之前的规格定吧，四天后来请。”
莫毅转头，怒视着他道：“大哥，妈说了，要七天后再下葬，你要违抗她老人家的遗愿吗？”
莫勤无动于衷，语气淡然：“我遵守的是莫家的规定。”
“你！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妈就这一个心愿，也不能满足他吗？”莫毅忿忿不平。
“闭嘴吧，你根本就不懂。李师傅，就不叨扰了，定金晚些会奉上。”莫勤说完，转身就走，莫毅气的甩了一下胳膊，恨恨的跟上去。
我在旁边听的大气都不敢出，两人虽然没有动手，哪怕连争吵都算不上，可是两人之间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氛很压抑，看来大户人家也是一堆事啊。
“师父，他说的之前的规格是什么？”我问道。
师父道：“他爹去世时的规格，纸人十六，马八匹，花圈十二，灯笼一百。”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自家定花圈，一般都是参加丧礼的来宾定的，于是就问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自己定花圈？有什么特殊说法吗？”
师父难得的能看出情绪，他微微叹气，摇了摇头：“不说也罢，干活吧。”
莫勤喊师父“李叔”，看来他们莫家之前跟师父就是认识的，想来也对，一条街上的人，肯定是认识的，而且师父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因为莫家定的东西很多，所以连续两天，我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做各种纸扎，然后还要画上马鞭草，第二天傍晚时分，莫毅来了。
他进门看见我就问：“你师父呢？快带我去见他，有急事！”
师父出去买豆腐脑了，说是今天不想吃我做的饭了，太难吃，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可以，是他太挑了。
我站起来回答道：“师父出去了，很快就回来，您要不等一等？”
他眉宇间都是急切，在院子里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担心他踩到我的纸扎，就搬了个凳子请他坐下。
有些好奇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可以先告诉我，师父回来我就告诉他。”
他看了我一眼：“你一个毛头小子，告诉你有什么用？不对，你喊他师父？你是他徒弟？”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他为什么那么惊讶？
“那你学到了他的本领吗？”他好奇盯着我问道。
我起了一些炫耀的心思，就指着院子里的纸扎道：“这些都是我扎的，也是我画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不感兴趣的转回来：“就这？”
就这啊，难道我扎的不好吗？师父都没有说过我扎的不好。
“对啊，怎么了吗？”
他摇了摇头道：“没问你这个手艺，其他的本领，有教你吗？”
我懵了，其他的什么本领？师父不就是一个纸扎匠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有什么用，扎你的纸人吧小屁孩。”他转过身，从身上掏出一个手机，在上面按来按去，也不知道在干嘛。
那时候市面上刚有手机，一支就要几百块，镇上也只有寥寥几家人才有，大多数还是用公用电话，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