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败的花
他不跟我说话，我便安静的继续扎我的纸人，结果还没开始动手呢，他又转过身来问我：“喂，小屁孩，你应该从小都在这里长大吧？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道：“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十六岁了。”
他摆摆手：“行行行，你不是，我就问你，一般的野花，采下来之后多久会枯萎？”
我想了想道：“那要看是什么了，像山玫瑰那样的花苞，瓶子中放水，三天是没问题的，但是像……像马鞭草、牵牛花那样的小花，一旦离开土壤，最多半天，就枯萎了。”
他目光一动，问我：“你知道马鞭草？”
“当然知道，山上有很多。”我心想难道是莫珊珊带回去的马鞭草出设么问题了？可是只是一束花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啊，又没有毒，最多就是枯萎呗，那再采一些就是。
“你问这个干吗？”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师父怎么还不回来？他别是逛着玩去了吧？”
据我所知，不会，师父很少出去，偶尔出去一次，回来的也很快，大多数时间都是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跟满铺子的纸扎朝夕相对。
不过这个莫毅，不是个心里能藏住话的人，说是跟我讲了没用，没两分钟又主动说了起来。
“我侄女昨天上午摘了一捧花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败，反而越来越鲜艳，你觉得正常吗？”
我觉得他这个人没有架子，大大咧咧的，性格挺好的，便也没有那么拘谨，给了他一句万能名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噎了一下：“就知道你屁都不懂！”
经常被师父骂的我，这点话对我来说简直是清风拂面，我又缠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他也觉得等人太过于无聊，就跟我说了家里发生的事。
老人在家里一直撑着，等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回来见最后一面。而莫珊珊下山后就遇见派出去找她的保镖了，终于在老人咽气前到了老人的窗前。
莫珊珊跟她奶奶感情很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我给你摘了你最喜欢的花，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微微转头，看见了那一束红色的小花，眼睛里突然就有了泪光，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意，她伸手，摸了摸那束马鞭草，然后微笑着留下两滴泪，就去了。
莫珊珊痛哭不已，一直在床边待了一整天才被她妈妈哄了出去，她将那花放在了老人家的床头。
奇怪的事发生在老人入馆之后。
那束花明明是放在床头的，大家都在忙，根本没有人触碰那束花，可是等他们忙好一看，那束花出现在棺材上，鲜艳到仿佛刚摘下来的。
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有碰那束花，所以花怎么会出现在棺材上，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
但是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只是一束花而已，说不定谁忘记了也不一定。
到了第二天，需要用棺布盖住棺材，莫珊珊的妈妈便将那束花拿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可是等他们盖好棺布，扭头一看，那束花再次出现在棺材上，还是同一个位置。
而且过了一夜的花，已经鲜艳无比，甚至比昨日刚采摘回来的还要娇艳欲滴。
这下大家都觉得奇怪了，偏生莫勤是个不信邪的，他是一个极其守规矩的人，什么事都做的中规中矩，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定点差错，那束花就是他的规则中多出来的部分，所以他直接将那束花扔了。
这次是扔在了外面的垃圾堆，大家都看着的，心想这次应该没事了，就算是有人恶作剧，也不会从垃圾堆里捡起来吧。
几人回去一看，傻眼了，那束花依旧在棺材上，而且棺材周围铺了地毯的地面上，也开出一簇簇的火红的小花，分明就是马鞭草。
这下就算是莫勤不信邪，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莫毅以为，都是莫勤不听老人的遗愿，非要自作主张，才会引起这样的异常之事。
莫勤只是遵守家规，并无错处，他想，若是自己惹了老人生气，那他就跪着请求原谅。
莫毅见一天了，事情还是没有变化，才出来找我师父帮忙的。
我问他：“为什么找我师父？这样事情道士才是专业的吧？”
我师父虽然懂的也多，但是总感觉，他不像道士那么的“正”，穷其实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是总觉得他很神秘，是那种透着危险的神秘，一点都看不透，以至于我来了这么久，在他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
莫毅道：“你师父遇到的这种事多啊，他懂的多，应该知道怎么解决。道士？你还知道道士啊，现在我到哪里找道士去？”
说的也是，现在的道士很少，要么待在哪座名山固定的道观里，要么就是云游四海，很难碰上，如此想来，我上次见到的那一个道士，还确实挺有缘的。
我聊正聊的起劲儿，师父回来了，他拎着食品袋子，搁在桌上，然后打量着莫毅，问道：“你妈的事，你最好回家问清楚，是否真的要解决？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
莫毅道：“自然是要解决的，总不能就这样……不对，您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答非所问道：“你跟你大哥商量一下，最好在问问长辈，再做决定。”
莫毅张了张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师父点点头，就连忙赶回去了。
师父看着门外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回头，对我道：“你去山里走一趟，采一些马鞭草回来。”
我看了看天色，此时都快黑了，惊讶道：“现在吗？”
他眼睛一瞪：“就现在！马上去！”
可是晚上上山很危险的，不说山路难行，有些蛇虫鼠蚁也喜欢在晚上出没，我一个人有些不敢去。
我决定实话实说，大不了被骂一顿，反正我是不敢去：“师父，这天都快黑了，我……我不敢去，能不能明天一早再去？我可以起早一些的。”
他果然生气了，双目圆瞪，怒斥道：“没出息，连上个山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要是今天晚上采不回来，明天你就滚回家去，别再跟着我了。”
我若是硬气一点，真想就撂挑子走人不学了，可是就我爹那个脾气，我回去他真的会打死我的。
两句话的时间，天已经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