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胡子盗马（下）

白六进屋用单眼一看，只见小屋不大，墙和棚都用窝子纸糊着，南面有两扇上下合的窗户，下合的玻璃擦得透亮贴着窗花，上合用窗户纸糊着，上面透着用豆油涂抹的痕迹，窗下是一铺南炕，新编的双片子炕席下还铺有一层谷草，炕稍放一个大柜子，柜子上放一个被阁，被阁里叠着缎子面的两床被褥一红一绿，炕中间放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放着瓜子、花生和糖块，还有两杆大烟枪、一个酒精灯，桌子上靠东边放有一把小手枪，短小精致擦的光亮照人，靠西边放着两把二十响盒子枪，发出幽幽的蓝光晃人眼睛，炕的东墙上挂着一杆马枪，北墙上挂着一张虎皮，虎皮旁边挂着两杆猎枪和两副滑雪板，靠西墙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各种的胭脂和各种纸的、布的、金的、银的、合金的花，墙上还挂一个大相框，框里放着各种蝴蝶标本，地中央有一个大地闷，里边的火烧的正旺，发出噼噼啪啪响声，响声过后火星四溅，炕上八仙桌的两旁各铺有一张鹿皮褥子，鹿皮褥子上又铺一床趟子绒的厚褥子，靠近窗台下放着一高一低两个绣花枕头。

炕头上靠着半躺半坐一个人，此人二十四、五岁站起身有五尺多高，肩宽、背厚、腿粗、脑袋大、脚大、手大、耳大、脖子长，梳着小平头，两只小眼睛滴流圆儿、黑白分明像是两个小玻璃球，两道又弯又细又长的眉毛像画上去似的，蒜头鼻子，鼻子下的人中特别长也特别深，四字口两片薄嘴唇特别的红，一口整齐的牙齿略有发黄，黄脸堂上没有一根胡须，只在右脸上长出一撮红色的鬓毛，一说话一动一动的像是摇动的小野猪尾巴，上身穿白色棉布对襟夹袄，外套黑色坎肩没有系扣，下身穿一条黄马裤，脚蹬一双千针衲底白布袜子，左手拿着翡翠嘴儿枣木杆大铜锅烟袋，右手握着一个鸡血石的鼻烟壶，瞪着两只圆眼睛看着白六，好像要翻遍他的五脏六腑，看透他的大脑。

因脸上长有红毛，所以人称“一撮毛”，此人正是威虎山座山雕崔三爷的手下八大金刚之老四顺天梁刘维山，此人阴险狡诈无恶不做，贪功好色、欺男霸女、巧舌如簧，投机钻营、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工作，此人后来被活捉，为剿灭威虎山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八仙桌的西侧跪着一个女人，此人二十一、二岁，中等身材，粉面桃花，杨柳细腰，颈嫰胸酥，玉指纤纤，梳着油密的青丝发紧贴着头皮，脑后挽着一个荷花发揝，左插一根凤头金簪，右插一个半尺长的和田玉簪，左鬓插一朵黄金牡丹花，右鬓插一只玉蝴蝶，瓜子脸粉白红晕，两只大杏核眼水灵灵的像在说话也像在哭，两条弯弯的柳叶眉又细又长，眉宇间还长了一颗豆大的红痣，悬胆鼻子，鼻翼肉略厚，樱桃小口画的鲜红似笑非笑似言非言，蜜颈上挂着筷子粗的白金项链，下挂一只拳头大小的玉蝴蝶，藕荷色的大䌝夹袄，胸前绣着一只舞动的金色蝴蝶，袖口上绣了一圈金色的小蝴蝶，大红马裤，脚穿一双红色的洋袜子，左手握着一把匕首，用右手的拇指试着刀刃的锋利，这双手正是：

鲜鲜嫩嫩十指长，惯用杀人双响枪。

多少蜂蝶嗅香至，撩动心弦弄情长。

左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紫金的麻花镯子，右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手指粗的墨玉镯子，此人正是仙洞镇“姜三膘子”和牡丹江头牌“海棠红”的女儿，善用双枪，百发百中，人见人爱，蝶见蝶迷的姜小兰，人送外号“蝴蝶迷”后来被许大马棒强占为妻，

“一撮毛”见白六其貌不扬，早有几分不悦，半闲着双眼一动未动，不阴不阳的问：“你是哪儿嘎达地？叫啥？找俺嘎哈？”

白六点头哈腰地说：“我是双城的，叫白六，赵天龙“赵老猫”让我找您。

“找我们顺天梁可懂规矩？”蝴蝶迷娇声阴气地说。

“有！有！”白六点头哈腰地说，边擦着头上的汗，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金的大烟枪送到八仙桌上。一看到这么好的大烟枪，“一撮毛”忽地一下坐起来，一会看一看大烟枪，一会看一看白六显得非常惊讶。“蝴蝶迷”也瞪起了贪婪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烟枪，恨不能一把把烟枪抢到手里抽上几口。

“有事快说，有事快说。”“一撮毛”激动地说。

白六说：“听说你老人家专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仗义疏财、年少英雄，我特地来投您，另外我还想告诉您，双城东付老黄头屯，有个大地主姓付，为人险恶，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就连他儿媳妇他都想霸占，欺压长工、巧取豪夺、坏事做尽，人人都想杀了他，但谁敢呀，他有十多条枪，金、银、粮食、骡马无数，还有十多个女人各个漂亮。因此我来告诉您，这样的大坏蛋只有您能收拾他，为民除害，我在这给您跪下了，请您下山，把老不死的收拾了，我代表所有老亲少友来请您来了。”

“好！好！你先起来，我一会进山请示“崔三爷”，派人下山收拾这个老东西，你对那儿的地形熟悉吗？”“一撮毛”问。

白六连忙说：“熟！熟！”

“那好，你先去吧。”“一撮毛”说。

“一撮毛”正犯愁这几天没“踩着盘子”（找抢劫目标），不好向座山雕交代呢，一听这消息赶紧进山向座山雕汇报。

另外白六的白金大烟枪哪儿来的呢？原来付贵活着的时候就把大烟枪放到白六那儿，想抽的时候白六随时待候，付贵死后，大烟枪始终在他怀里揣着，那天他被打，烟枪就在衣服里，没丢，这回要是没有见面礼，恐怕“蝴蝶迷”手中的匕首早就插在他胸膛了。“蝴蝶迷”得了宝贝自然欢喜，替白六说了不少好话。

座山雕听了“一撮毛”的汇报，连夜派大金刚“近门梁”刘大麻子和四金刚“顺天梁”刘维山，也就是“一撮毛”带着白六、领着二十多个“胡子”血洗了付老地主家，得了十多条枪和金银钱财粮食无数，白六也讨了三姨太在夹皮沟住下，给“一撮毛”当了打探消息的女土匪。

这一天威虎山的八金刚白玉柱外号“马拉子”来到夹皮沟，“马拉子”是蒙古人在威虎山主管马号，精通养马，非常喜欢马上威虎山就是用卷毛青鬃马献给他才得到他的信任和帮助的，“一撮毛”在白六家请他喝酒，酒至半酣“马拉子”问白六双城有没有好马。白六单眼一转说：“有倒是有，就怕您老人家驯不了。”接着他把“火焰”如何在赛马会上得了三面飞龙旗，如何可以救万福来的故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马拉子”听后酒也不喝了，连忙回威虎山向座山雕汇报，座山雕连夜派刘大麻子和白玉柱到王明远头屯抢马。座山雕一看“火焰”，简直是太喜欢了，特意让单槽饲养且多加草料。

只有他才能骑这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