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4（中）

之后我在就业信息上找到适合我和小柿子的工作。

四个月吃辅食的阶段在养鸡场里她可以吃到新鲜鸡蛋羹。

一岁时在明媚的草莓园里她红红的小舌头上吐露着新鲜的草莓汁，站立在草莓丛中并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

在娃娃工场里老板娘很善良让我背着她工作，我把废弃的，做得不好的布娃娃递给她玩耍，她用小手抠坏了娃娃的另一只眼睛，她抱着娃娃，我背着她，我们跟着工作台有节奏的一挑一捡，一缝一补，日日夜夜中小柿子过完了两岁的生日。

我也想去儿童服装场工作，等她上小学时候我就会去小学生科教图书印刷厂工作，那里的图书和课题可以让小草莓获得很多知识，我也要让自己强壮不生病，让自己尽量得体，好看不拖沓做个漂亮时髦的妈妈。别让她以后嫌弃我。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爸爸，这太无厘头了，她难道分不清男女把妈妈叫成爸爸吗？我教她叫妈妈，她还是叫爸爸，也许爸爸的发音比较容易，总之我原谅了她，她长大会知道，妈妈的标志是有奶有乳房，虽然有乳房有奶的不一定都是妈妈，但喂她吃奶的八九不离十都是妈妈。我的奶水在小柿子长大时候反倒多了，可以够好几个小柿子吃，经常会在不适宜的时候流得到处都是。尤其夏天我经常带几套衬衫换着穿，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也很尴尬，比如我老远听见小柿子切的哭闹声，跑跳声都会像乳汁传感器一样流的满地都是，真是浪费又奢侈。

年轻的女孩打断她，那你现在还有吗？她点头。她没有必要告诉她们出门前小柿子刚饱餐了一顿。

后来呢？后来一个多年不见的姐妹出现了，她像一个神秘的终结者，不留痕迹的结束了我对未来的幻想和规划。

见到她时我没认出来，她整容瘦身，珠光宝气但不俗气，就在这间戒毒所里，人多的时候我们挤在一个床铺睡觉。也共同经历很多苦难，比如我在她快不行的时候把自己唯一的一份给她救急，我自己扛着。我们把这叫恩情。

她眼里掩藏不住同情的泪水，把我和小草莓从只能容下一张床的打工房里接到奢华酒店套房，我们聊了一天一夜，那些美酒和美味，小柿子换上公主般的裙子和新鞋子高兴地穿梭在客厅里，我从没见她打扮的那么好看，她也知道舒适她也感到自在。姐妹说她要做小柿子的干妈，她要回报过去恩情，让我们过上和她一样的生活，我不敢奢求但也有期待，告别时候她给了我一大袋信封，里面装满了人民币，我都不敢数，她说这是小钱让我先用着，嘱咐我在酒店等她，她有急事要出差几天，并给我看了上海的机票。一周后她回来接我们去深圳她的家，那里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工作还有漂亮的幼儿园就在她家边上。她用手机给我看了幼儿园的照片真好啊，小柿子该上幼儿园了，她会有很多小朋友，会学唱歌跳舞，会读诗写字。不用整天只跟着我面对机器和农药。

我没有听姐妹的一直住在酒店里，我还是回到了我们寒酸的小破屋，她给我的钱我也没动过，好几次我想抽出几张临时用用，最终还是放在衣柜深处，我知道她会回来找到我。但我等来的不是她而是一群警察。

那天深夜小柿子睡熟之后我把她身边堆好枕头和被褥，我怕她翻身掉在床下或磕伤。这些年我对抗毒瘾的方式全靠烟酒，尤其是烟。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卖店，我常去那里买烟，老板娘处的很熟，她知道我总是固定的牌子，除了便宜我还喜欢化在口腔里难以消散的粗劣草香味。

老板娘明显的比平时拿烟的速度慢，找钱的速度也慢，她甚至不看我一眼，我看见周围好几个男人向我靠近，我很识时务的把双手举了起来。他们见我冷静也很克制的把我铐了起来，至少没有发出任何粗鲁的声音和动作，比如把我摁在地上或推倒在柜台上。我看到老板娘脸上肌肉抖动一下，她把烟快速地塞到我的衣兜里，不到一秒的功夫就闪身走开了。

我跟警察说我家里还有个小孩，警察根本不听我说话，他们认为我是借口吧。但他们应该判断出借口跟实话的区别，我拼命转身向家中的方向望去，那扇窗子里的微弱灯光下真的有我的小柿子在熟睡，没准这会她已经醒了，或尿床了，她虽然闭着眼睛但会很自觉地抬起小屁股等着我来换尿布再拍拍她抱抱她，她就会继续翻个身安心入睡。我的挣扎和反抗只会遭来更加紧密的捆绑和拳脚，我甚至分不清是谁打了我，只感觉腿上和后背不同角度被重击，但这都不是事，我关心的还是她发现妈妈不在身边时她会先玩一会再看不到我时会坐起来然后爬过我事先堆叠好的床褥和枕头，光着小脚丫下床满屋子找我。想到这我更加不安，我的手被捆绑在身后但我想拼命挺起胸膛让他们看见我的乳汁已经渗透出衣衫，他们其中哪怕有一个人做过父亲也应该知道这是哺乳期母亲的标志，但他们像瞎了一样看不见也不听我解释，由于愤怒和悲痛缺氧，我只感觉窗前的那束灯光离我越来越远，我把我的小柿子和那个为我们遮挡风雨的小破屋甩在了身后。

我的罪名是藏毒贩毒，姐妹给我的信封里除了人民币还有你们都知道的上等货，足以判我十年到二十年，他们认定我是同谋共犯，因为前科和不良记录我属于罪上加罪。

后来呢？

后来我被审讯了一个星期，我没有律师，没有证人，没有任何对我有利的证明-----我居然被释放了。

小柿子呢？

小柿子，她挺好的，很坚强，没有妈妈的一星期对一个三岁的小孩来说更漫长吧，差不多一个月或者一年，她经历饥饿，口渴，寒冷，孤独，恐惧，她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没人听见她，她能闻到别人家飘过来的饭香味但自己吃不到，她聪明的话会看到我每天做饭时候会拧开水龙头，但我也不希望她太聪明，她毕竟才三岁不到，即便拧开也喝不到，即便喝到了也不一定记得关上，关不上也许是好事，屋内的水会冲到街道上，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来找水源就可以打开门救下可怜的小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