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鸽鸽不哭
翠花等人不知陈小狗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疯疯癫癫的往外跑。
可他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似乎是又昏厥过去了。
“怎么办？”
翠花看向小白，别看她是大姐，但是她自己也承认她脑子不够用，但凡家里出点状况，还得靠小白来出谋划策。
“拉回来吧，不然还真能为了一件棉袄让他冻死不成？”
见小白这么说，翠花顿感尴尬，抓了抓自己的碎发，拙劣的掩饰道：“当……当然不能。”
两人合力将陈小狗给拖拽回来，因地面冰冷，就把他给拖到自己等人睡觉的干草堆。
“看着不大，还挺沉！”
作为翼人族，小白的力气并不大，拖拽了一会，额头就微微见汗。
安顿好小男孩，翠花看向小白问道：“那我今天还要不要出去抓兔子？”
小白看了看小男孩，觉得他也不像是坏人，而且他那么弱，就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也能把他打趴下。
“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小白说道。
“好，那我就去了。”
翠花四爪着地，奔跑如风，眨眼间就窜出去老远。
不得不说，比起天生娇贵的翼人族，作为兽人一族的狮人种是真的皮实，即便是饿了一整天，仍精神奕奕。
片刻过后，陈小狗悠悠转醒。
“喝点水吧。”
见陈小狗醒来，小白又一次端来热水。
陈小狗却恍若未闻，有些呆呆傻傻的，脑海中尽是那一夜的恐怖景象。
“你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很伤心的事儿吧，不如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小白心思细密，其实她一早就猜出陈小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若是不然，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荒郊野外，还是在那种恶劣的天气下，只是他能活下来，到是让人感到有些惊奇。
不知为什么，看着小白，听着她的声音，一阵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那是……母亲的气息？
那是熟睡时为他驱赶蚊虫的气息，那是生病时守护在他身旁的气息，那是打架后能抚慰他伤痛的气息，那是……那是他母亲的气息……
“啊……啊……啊……”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陈小狗情绪崩溃，他仰着头，放声哭嚎……
“妈妈……我再也不讨厌你了……妈妈……你快回来吧……”
“姐姐对不起……姐姐……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阿爸你们快回来吧……我再也不淘气……我会乖乖吃饭……不和人打架……”
“我会乖乖得……再也不惹你们生气……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快回来吧……”
悲恸的哭声响彻山洞内外，带着悲伤与思念飘向远方，向着那天空和大地……向着那山川与河流……
“鸽鸽不哭。”
一双小手伸来，抹去陈小狗脸上的泪水，雪球凑过小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稚嫩道：“亲亲就不疼了，鸽鸽是不是不疼了？”
陈小狗真的就止住了哭泣，他呆呆的看着小女孩，好一会后，他点点头：“嗯，哥哥不疼了。”
“再给你揉一揉。”
雪球用一双小手揉着陈小狗的脸，高兴道：“雪球肚子疼，小白揉一揉就不疼了。”
（亲亲？揉揉？）
陈小狗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目光看向小白，她也会对自己亲亲揉揉吗？
“你看我干什么？”小白顿时脸颊绯红，一眼瞪了回去，气恼道：“那是雪球贪吃，吃撑了。”
（好尴尬啊！）
陈小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悲痛的心境随着恸哭缓解了不少，陈小狗回忆往昔，自顾自道：“我家住在凤羽山下的白羽村，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姓陈，主要以打猎和捕鱼为生……”
“父亲是村里最好的猎手，据说年轻时曾猎杀过灵兽，也因此赢取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我的母亲……”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脸上总是挂着笑，不仅家务做得好，还做了一手好菜，我们姐弟很调皮，总是到处惹祸，妈妈却从不发一点脾气，总是那么温柔……”
“姐姐生病了，病的很重，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了好些天……”
“父亲为了给姐姐寻药，终日早出晚归，寻遍了附近所有的医师……我们连夜收拾行礼进城……醒来时我们被魔狼袭击……大家都死了……”
断断续续地，陈小狗将自己的回忆述说了一遍，其中一些内容或许偏离了真实，却无比接近他的内心。
小白听的伤感，眼圈红红的，既同情陈小狗的遭遇，又隐隐有着几分羡慕。
自记事起，她就是一个孤儿，和大姐相依为命，后来又捡到雪球，她们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爱！
“我回来啦。”
是翠花的声音，她今天很开心，一出门没多久就逮到一只兔子。
粗神经的翠花丝毫没有察觉山洞中伤感的气氛，她笑嘻嘻道：“小子运气挺好啊，一来就有烤肉吃。”
熟练的扒皮去内脏，过程略血腥，但作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哪来的什么矜持与怯懦，想要被饿死不成？
添火加材，用树枝撑开兔身，往火堆上一架，缓缓转动。
不一会的功夫，油脂被熏烤出来，发出滋滋声，小白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盐巴，这可是她们的宝贝。
小心翼翼，均匀地撒在烤兔上，肉香飘散开来，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雪球最是嘴馋，小脑袋都快贴上去跟着一起火烤，被翠花在脑门上敲了一下，这才委屈巴巴的缩回小脑袋。
少顷，兔子被烤熟，翠花撕下一只兔腿给雪球，另一只兔腿递给小白。
陈小狗躺在干草堆上忍受着饥饿，扭过头暗暗吞咽口水，一双眼睛却是不敢再看了，他作为一个外人，哪敢有什么非分心思。
却不想，翠花来到他身旁，将兔身一分为二递了过来。
“发什么呆，赶紧吃啊，吃完我还要出去看看能不能再逮几只。”
那一年翠花只有九岁，却透着一股子飒爽。
陈小狗也是后来才知道，翠花本可以多逮几只，就是因为担心他身子骨虚弱，这才抓了一只兔子就往回赶。
一只兔子四人分食，若是换作成人也就打打牙祭，幸好几人都是小孩子，倒也能吃个半饱。
翠花最先吃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脂，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感觉还能逮到兔子。”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走了。
“我去捡木材，你们别出去，外面风雪大很容易迷路的。”
小白吃完兔肉，她也有事要做，留下一番话后就出了山洞。
姐妹二人倒也放心陈小狗，就这样将雪球独自留了下来，小家伙也不怕生，倒是对这个和他们姐妹不同的生物很感兴趣。
在陈小狗身前身后转悠个不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对这个既没有尾巴，也没有翅膀，牙齿和爪子也不锋利的家伙很是好奇。
陈小狗不知雪球是什么心思，只觉得这个小家伙挺粘人，经过短暂的接触，从雪球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些姐妹三人的状况。
当然，也就是获知了名字什么的基本信息，太多的雪球也是懵懂不知。
聊了一会，陈小狗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血污和泥土，衣服上的没法清洗，可脸上的总不可能一直留着吧。
来到水罐前，水面上映照出一张稚嫩的脸庞，血污染花了大半张脸，头发也被血污浸透，一撮一撮的黏连在一起。
陈小狗还骇然发现，他原本应该是棕色的虹膜和黑色的瞳孔都消失不见了，一双眼睛不知为什么变得森白一片，里面就像是飘散了一层白雾，将眼球给包裹住了一般。
他揉了揉眼睛，也没发现视觉有什么异常，就是森白森白的眼珠子有些吓人。
怪不得与小白初见时，她会害怕成那个样子，就是自己看了也怪不舒服的。
捧起清水，狠狠地在脸上头上揉搓，反复数十次，用了差不多整整一罐子清水，才将脸上清洗干净。
不如此，泪水就又要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