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乞丐
凤羽山，跌水潭。
夏日炎炎，一名半大少年站在水岸浅滩上，他赤着上身，裤脚高高卷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中的鱼儿，微微调整一下呼吸，握在手中的尖锐木叉骤然用力向水中的鱼儿刺去。
木叉还未刺入水中，少年就不禁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一次又落空了。
果不其然，木叉才一入水，就显得缺乏力道，不仅偏离了原本目标，还莫名地颤抖一下，掀起一大片水花儿。
受惊的鱼儿惊慌逃窜，疯狂地摆动鱼尾，借着水底浑浊的短瞬间隙，眨眼间就逃离了这片危险的水域。
“三年了，身体始终都慢上那么一拍，难道这辈子都好不了啦？”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长大了少许的陈小狗，望着游走的鱼儿，他不由得一阵懊恼叹息。
走上浅滩，陈小狗随手丢掉鱼叉，来到一处树荫下，身子一歪就颓然无力地躺下，倒不是累的脱力，而是心力上的憔悴与挫败。
他随手拔下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微微转动着，吸吮着根茎里残留着的苦味儿。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
这三年多的时间，陈小狗就觉得自己仿佛都活到狗身上了……呸呸呸！吐出口中的杂草，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呸哪一个？
自从他苏醒之后，就仿佛被施加了魔咒一般，身体与意识始终无法契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横梗在两者之间，这就让陈小狗无法很好地掌控身体，只能缓慢地做一些并不复杂的动作，不然身体就会突然陷入僵直，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连一个简单的穿刺动作都无法完成，甚至会因为突然地发力导致手臂不受控制地抖动。
就因为这幅身体，他无法跟随大姐去打猎，也不能帮助小白打理家务，很多时候，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无法用力，身体还迟缓，这就让陈小狗有些时候只能像是乌龟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小狗就变得有些自卑起来，他身体不好使，个子又矮小，这些年基本就没怎么长身体，这就让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家里的负担，是一个累赘。
没错，陈小狗又有了一个新的家庭，虽然这个家只是一处避风的山洞，所谓的床其实是一堆干草，除了一口大铁锅，几个储水罐，基本再无其它，可以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但是……但是啊……这个家真的很温馨！
因为家里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她们都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与人类相似外貌的异族。
大姐是兽人族中的狮人，有着狮人典型的火红发色，不过她不喜欢长发，而是像假小子般留着短发，她喜欢到处跑，喜欢抓兔子，喜欢掏鸟窝，也喜欢晒太阳。
二姐是翼人族，她很漂亮，从见到她的那一刻，陈小狗就想娶她做媳妇，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初见时她那一刹的微笑。
小妹妹是海族，但她却非常讨厌水，是一个碰到水就不会呼吸的小家伙，她还是个吃货，是那种看见好吃的就会流口水，走不动路的那种。
尽管出身不同，种族也不同，可三年多的时间，早已让彼此的心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是陈小狗见过最善良，最可爱的人，可越是如此，就越让陈小狗难以自处，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要平添一份负担。
陈小狗不想这样，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应该如同父亲那般，支撑起这个家，让一家人为自己感到骄傲。
不得不说，理想与现实总是差距巨大，有心无力更是令人心闷郁结，压抑至极。
“努力！变强！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站起身，陈小狗对着河水大声叫喊，多年积压下的挫败，让他不吐不快。
找回鱼叉，陈小狗返回浅滩，他就不信了，抓一条鱼能有多难，他也要为这个家分担起重任。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想着变强？”
突兀的声音吓了陈小狗一跳，他猛然转身，却因为用力过大导致身体失衡，仿佛是一根木头桩子般，直挺挺地一头栽入溪水中。
“咕噜噜噜噜。”
随着一阵吐泡泡声，陈小狗被人从水中拉了起来。
“呕……”
才一冒头，陈小狗就开始大口大口吐水，就刚才那么一瞬，就让他喝了足足三大口水。
“你病得不轻啊！”
又是那个声音，陈小狗有些恼怒，要不是你我至于呛水吗？
抬眼望去，这是一名身材高大，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他皮肤黝黑，五官深邃，一脸的络腮胡子，两鬓有少许斑白，一头褐发蓬松如鸟窝，明明已经到了春天，他却穿着一件破棉袄，整一个落魄乞丐装扮。
陈小狗打量了老乞丐一番，神情不善的问道：“你是谁？”
“我？”
老乞丐桀骜道：“天地之间一老狗，看谁不爽咬一口。”
陈小狗忍不住一撇嘴，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当下就变得兴致缺缺，向着河岸上走去，他可不想跟这个疯子有来往，鬼知道他耍起疯来会不会打人！？
“想走？”
老乞丐呵呵一笑，手掌往陈小狗肩头一撂，任他如何扭动挣扎，都挣脱不开。
“死疯子，臭乞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小狗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也奇了怪了，老乞丐按着他肩膀的手根本没有握紧，理应十分容易挣脱，但他就是挣脱不开，就像是手掌与肩部粘连在了一起。
老乞丐问道：“你不是想变强吗？可是你都快死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才要死了，你全家都要死了。”陈小狗来了脾气，张口就咒骂道。
“我什么时候死不知道，但你是真的快死了，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你啊……活不过十岁！”
老乞丐松开手，对着陈小狗一个劲的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又似乎是在可怜，对他恐吓道：“你一身灵子枯竭萎缩，早已到了无法维持活性的地步，最多再有一年时间，你体内的灵子就会因为饥饿开始自噬，到了那时……”
老乞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话语中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陈小狗原本不想理会老乞丐疯癫的言语，可不知怎的，他后脊一阵发凉，仿佛脱光了身子置身寒冬，让他冷到了骨髓，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老乞丐并没有说谎。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小狗再次发问，有些不确定道：“你……你能救我？”
“我说了，我就是一条惹人厌的老狗。”
“至于救你？”老乞丐嘿嘿一笑，信誓旦旦道：“只要你愿意，我自然会保你周全，立即就可以让你恢复如初，不再受迟缓无力困扰。”
“求前辈救我！”
陈小狗稍一犹豫，当即跪下磕头。
他如此果断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刚才那刺骨的寒冷让他嗅到了死亡的气味儿，其二他一个身无长处的荒山野人，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损失的。
“救你不难，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老乞丐问。
“弟子愿意。”
这一次陈小狗更加干脆，没有丝毫犹豫道：“徒儿给师父磕头了。”
话音未落，陈小狗接连三个响头就叩了下去。
“好好好，哈哈哈哈……”老乞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开怀大笑道：“老子也有徒弟了……你们这帮龟孙，不是欺负我后继无人吗？不是都盼着我死吗？老子就是死了，也要留一个祸害恶心你们……”
不知为什么，陈小狗突然后悔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