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晓”
后来，骆骁才知道，谢尔盖和“银狐”之间，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问题的根源，更多的，反而是出在谢尔盖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谢尔盖.博涅诺夫，这位前“格鲁乌”少校，虽然成为了雇佣兵，可骨子里的思维，却依然还停留在军人这个身份上。
“北风”佣兵团之所以会发展到支持不下去的地步，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雇佣兵为金钱而战，只要雇主给的价钱足够，他们便能无视任何人类的律法、道德和秩序。但军人不一样，军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保护秩序。
因而，在谢尔盖这个团长的带领下，“北风”俨然变成了“正义的守护者”。如此一来，在佣兵这个充满了所有人类原罪的行业里，又怎么可能混得下去？
包括这次苏托兹之行，“银狐”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佣兵界谁不知道，佣兵行业在这世上最大的雇主，就是鹰国那大名鼎鼎的OIA。尤其是鹰国那几家颇有名气的战争防务公司，“灰石”、“迪阳”、“莱克国际”什么的，更是等同于人家OIA的御用打手。每当OIA有什么不方便露面的“脏活儿”、“黑活儿”时，就会由这些打手们去解决。
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考虑，“银狐”其实才是对的。惹了OIA，“北风”就等于捅了一个超级马蜂窝。不管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将后患无穷。可偏偏，谢尔盖的熊脾气却发作了，铁了心非要接这个任务。
原因也很简单，谢尔盖跟OIA有仇，死仇！他之所以会从“格鲁乌”退役，就是因为一次境外行动中，谢尔盖带领的队伍，被OIA派人伏击了。一支12人的满编战术小分队，最后仅回来了他一个……
而“北风”的佣兵，又都是熊国各个精锐部队的退役人员，多多少少，跟鹰国人，尤其是臭名昭著的OIA，都有些恩怨在里头。若是连几十年前庞然大物一般的熊国联邦一夕解体的国仇算上，那每个熊国军人，跟鹰国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于是，谢尔盖脑袋轴也就罢了，偏偏整个“北风”一听说是要对付OIA，都跟着变成了一根筋儿，“银狐”再怎么反对，也只能徒呼奈何、无力回天……
由此可见，谢尔盖还真不是个合格的佣兵团长，更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但是……
这位身板跟头棕熊有一拼的团长，那脾气，咋就这么对自己胃口呢？
…………
地中海时间03时39分50秒。
距离谢尔盖确定的行动时间还有10秒。行动代号：“破晓”！
窗帘的一角已经预先被骆骁掀起了一条足够他射击的缝隙。窗户上的玻璃，也同样用工具开出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圆孔。
夜空中，剩下的那架“黑鹰”远远地盘旋游弋着，机腹下的强力射灯一刻不停地扫视整座大楼。同时，警方其他的探照灯也没有闲着，粗大的光柱在楼层外表上来回巡弋着，几乎将这一片空间映成了白昼。
故而，“破晓”行动的第一步就是熄灯。
除开他这个独行的“幽灵”，23名佣兵，被谢尔盖分为了3个小组。第一小组就是佯攻组，由“岩石”带领5名队员，爆破大楼后方的围墙，制造要从那个方向突围的假象。
第二小组由副团长“银狐”带队，连3名狙击手在内一共8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打掉警方的探照灯，完成“熄灯”这个小目标。而后，立刻赶赴一楼，作为预备队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另外两个小组。
至于剩下的第三组，自然是由谢尔盖带着，在一楼设置伏击圈。警方的“S.W.A.T”不来，那就按“声东击西”的方案，准备反向突围。若是来了，那就等于送上门来帮佣兵们脱身，连强行突围都省了。
所以，骆骁才要问“喳喳鸟”能不能干扰警方突击队伍的通信。只有通信不畅，外面的警察才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等到佣兵们控制住了局面，则可以假冒“S.W.A.T”的身份，以伤亡惨重为由，要求撤退。
受限于人手和环境，佣兵们很难做到将所有突击进来的“S.W.A.T”全部消灭，但有这些残兵败将并非坏事，反而可以利用他们达成真真假假的效果，更有利于佣兵这边浑水摸鱼，借此脱身。
相比之下，后面这个脱身方案，对于“北风”的佣兵们来说，远比那个“声东击西”的突围方式更具诱惑力。“银狐”后来之所以不再反对，同样也是这个原因。因为，若是这计划操作得当，“北风”这23个人，一个不拉地撤出去，也并非全无可能。
而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就等着他肩头这杆“大巴”，打响这“破晓”的第一枪。
还有5秒！
骆骁的拇指轻轻一挑，打开了“大巴”身上的保险。瞄准镜拉近放大的视场里，那个猫在机枪塔里的枪手，还茫然不知，死神的目光已在他身上驻足停留。
“‘幽灵’报告，‘幽灵’准备好！”他对着耳麦轻轻说了句，随后，各个小组的准备就绪的报告，也依次在频道中响起。
手表上的液晶数字跳跃成03:40:00的瞬间，谢尔盖的声音传入他耳鼓！
“行动！”
“嗵！”
毫不犹豫地，骆骁扣下了扳机。窗帘被枪口喷薄而出的气浪吹起，一束束雪亮的灯光，立刻就朝着他照了过来。
跑！！！
没时间再确认战果，骆骁拎起枪就朝门口窜了过去。果然，还没等他靠近门口，身后的玻璃，就在一蓬蓬弹雨中片片碎裂。
“火箭弹！！！‘幽灵’快跑！！！”
耳麦里传来了不知道是谁的焦急呼喊，而同时，他也听见了那一声声从天而降的呼啸。
“草！来得真快！”骆骁咬牙暗骂，身体却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一个纵身，扑向了那还有几步之遥的门口。
整个身体贴着地从门口滑出来后，骆骁紧接着就是一个横滚，刚连滚带爬地靠墙壁挡住身体，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墙壁在抖、地板在晃，气浪携裹着火焰、弹片、或者其它杂七杂八的零碎从近在咫尺的门洞里冲了出来，被另一侧的墙壁阻挡后，又翻滚着扑向两边。
而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贴墙根趴着，尽可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幽灵’！‘幽灵’！你怎么样？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不知过来多久，这天摇地动般震颤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右耳除了那仿佛没完没了的“嗡嗡”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唯有戴着耳麦的左耳，还幸存着微弱的听力。
是谢尔盖的声音！
已经变得灰头土脸的他吃力地爬了起来，脑袋里那仿佛塞了个大号马蜂窝般的“嗡嗡”声，让骆骁忍不住用力地甩了两下脑袋。
“指挥官，我……咳咳咳……”骆骁没能把话说话，充斥着整个楼道的硝烟味儿和灰尘，引发了他肺部的伤势，除了猛烈地咳嗽之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幽灵’你别动，我让‘巫师’过去找你。安东，快去！”
“好的头儿！‘幽灵’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倒！”
骆骁能听到频道里的对话，他想说不用，让他缓缓就好，可只要一动喉咙，那稍稍有点儿平息气象的咳嗽，就会立刻涌上来。
“妈的！”他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句，对自己这糟糕的身体很是无可奈何。
“巫师”正在赶来，但骆骁知道，他不能真等在原地不动。因为，耳麦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不出意外的话，这显然是“岩石”他们爆破围墙所弄出的声响。
所以，他必须立即赶过去，只有他出现在那个方向，只有他手中的“大巴”继续发声，才能让外面的警察相信，佣兵们的确是要从那个方向突围。而天上那架“黑鹰”，也必然会第一时间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