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互飙演技
“阿赛依先生，这么说来，贵公司这次的动作很大啊？”
庄园的会客室里，暂替主人待客的管家哈扎木问坐在他侧首客位的骆骁。
骆骁闻言笑了一下，没有回话，反倒是端起侍女刚刚送上的茶杯，深深嗅了一口，一脸迷醉地赞叹了一声。
“好茶！”
哈扎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眼前这位年轻人，虽然出手阔绰，但却不是那种人傻钱多的主儿。想要他透出点儿口风来，空手套白狼自然是不行的，总得压上些筹码才行。
于是，哈扎木拍了拍手，唤来了候在门外的侍女，吩咐道：“去把海妮娅小姐请来！”
连称呼都换了，这管家，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相应的，接下来，就该他“投桃报李”了。
骆骁心下暗笑，抿了一口浓郁香醇的红色茶汁后，轻轻放下了茶杯。
“管家先生，我是在摩苏尔出生长大的。虽然，后来因为学业的关系，一家人都移民去了高卢。但不管走到哪儿，我都从未忘记过，我是阿拔斯人，是安大的子民，而这里，是我的家乡。”
说到这儿，骆骁顿了顿，语气也变得越发深情起来。
“可是，当昨天我重新踏在摩苏尔的土地上时，管家先生，您知道当时，我这心里，是多么地疼痛和悲伤么？”
哈扎木也跟着一脸沉重地点头，“是啊！战争，那该死的战争，给摩苏尔人，带来了太多的伤痛。”
“所以，当时我就在想，既然我回来了，既然公司赋予了我这个权力。那么，我就要为我的故乡，为故乡的同胞们，尽我所能！让他们可以有地方工作，让他们可以摆脱饥饿……”
“啪啪啪！”
哈扎木鼓起了掌，一边擦着不知用啥办法挤出的感动泪水，一边哽咽着表态：“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阿赛依先生，摩苏尔人民的苦难已经持续得太久了，日夜期盼的就是这一天啊！”
“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家将军。我敢打包票，我家将军，一定会全力支持您的！”
说着，哈扎木就要起身，没曾想，却被骆骁拦了下来。
“不急，管家先生请稍坐。”
骆骁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又抬手招呼自进门起，就如同个透明人一般，默默坐在一旁的贾巴德。
接过贾巴德递来的一个信封后，骆骁随手就放在了哈扎木的手上。
“海妮娅表妹的年纪还小，贾巴德姨夫跟我说，一直以来，都承蒙您照顾。所以，些许谢意，还望管家先生，千万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哈扎木悄悄捏了捏信封的内容与厚度，明明心头笑开了花，脸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有愧模样。
“我母亲吧，本来是希望我娶法依娜表妹的。可是……哎……”
将贾巴德打发到一旁继续当透明人后，骆骁拉着哈扎木的胖手说起了悄悄话。
“法依娜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哎……”哈扎木也跟着摇头叹气，挺感同身受的样子。而后，一见骆骁时不时往门口处打量，这位管家立刻便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了然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赛依先生您放心，等您离开的时候，海妮娅就可以随您一起回去。海妮娅这孩子很乖巧、也很听话，阿赛依先生您这大老远的回来，身边儿没个称心的人照顾可不行。”
“这样不好吧？”骆骁皱了皱眉，颇感为难地样子。“听姨夫他们说，海妮娅跟庄园签的雇佣合同还没到期呢？违约的话，是要支付违约金的。”
“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哈扎木连忙否认。“我家将军，那可是一心一意要为摩苏尔人民谋福祉的人，怎么会苛待在家里做事的人？”
“阿赛依先生，贾巴德先生，你们可千万别听信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咱们家聘请的人，从来都是来去自由的，不存在什么违约赔偿一说。”
“主要是因为海妮娅年纪太小，所以，她的工资什么的，我才替她暂时保管着。那个什么，贾巴德先生，您放心，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替海妮娅保管的工资，会一分不少地全交给你！”
这老家伙，演技倒是不错！
骆骁暗暗撇嘴。
再一看那头惶恐得只会点头的贾巴德，他又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这位大叔，倒也算是本色出演了。而且，明显是牢牢记住了自己之前的交代，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能顶着内心的恐惧，陪自己来演这出大戏，也真是难为他了。
毕竟，稍有疏漏，别说救海妮娅了，就他俩自个儿，也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父爱如山啊！！！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战胜恐惧，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
对于过完年才能满14岁的海妮娅来说，这个本该平淡无奇的一周，宛如地狱。
小小的她从未想过，仅仅是因为一只不小心打碎的盘子，她就欠下了主人家1000鹰元的恐怖债务。
明明，当时的哈扎木管家还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什么，海妮娅是个乖巧诚实的孩子，知道损坏了东西要赔。虽然这只盘子很贵重，但叔叔也不为难你，只要先写个欠条就好了。另外，再签个协议，同意庄园从你每月的工资中，扣除盘子的赔偿款。10鹰元而已，三个月就还清啦！！！
海妮娅当时还挺感激的，觉得管家大叔是个好人。不但没有打她、骂她，还允许她分期来赔偿自己损坏的东西。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在管家拿来的欠条和协议文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再按下了小小的手印。至于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识字不多的她，是听着管家大叔一句句读给她听的，确实是欠庄园10鹰元，从每月的工资中扣除一定金额赔偿，还完为止。
可谁知道……
一想到那天，哈扎木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海妮娅就会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不明白这些大人，为什么要欺骗她；也想不明白，明明说好只欠10鹰元的债务，怎么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后，就变成了1000刀；更不想明白，一份分期还款的文书，最后，怎么就成了还不起钱，就得被卖成奴隶的合同……
所以，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偏偏，那欠条和文书上，却有她自己落下的名字，按下的手印……而这天价一般的债务，别说小小的她，即便是父亲贾巴德，同样也还不起！
她试过逃跑，可才刚刚跑出自己工作的院子，就被凶狠的士兵们给抓了回来。然后，作为惩罚，她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再关进了满是蟑螂和老鼠的小黑屋，饿了整整一天。
小小的海妮娅这才知道，原来，这看似富丽堂皇的庄园里，还有这么可怕的房间。而鞭子抽打的疼痛与饥饿，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一个可以醒来的噩梦……
同样是在那个可怕房间里，她向无所不能的安大祈祷，希望安大可以拯救她。为此，她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可遗憾的是，她从小就虔诚信仰的神明，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做出回应。
后来，在疼痛、饥饿与害怕的折磨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晕了过去，还算是睡着了。
在梦里面，她看到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可等她欢呼着向他们跑过去的时候，那里站着的人，却变成了手拿皮鞭、狞笑着的管家……
海妮娅被吓醒了，这才发现，自己依然被关在小黑屋里。老鼠们在围着她“吱吱”尖叫，还有许许多多的小虫子在她身上爬……
等到第二天日出的时候，那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那个平日里负责管理她们这些侍女的嬷嬷，拿着一块黑面包，板着脸问她：还想跑么？想跑，就继续把你关在这里。听话，就可以吃面包。
最终，海妮娅选择了面包。
在她对着又干又硬的黑面包狼吞虎咽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嬷嬷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孩子，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的父母，把你生得太漂亮。
好好听话吧，不要瞎想。那样，在被卖掉之前，你至少不用受罪，至少，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