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旅途
钱一进账,姜亦马上去查火车下一站到站时间,再去搜最近一个机场的飞机票。刚打开购票页面,钟欣雅的语音电话进来了。
“姜妹妹,还在生气?”
“靠,叫我姜亦吧。找我什么事?”
钟欣雅不好意思地笑:“我又不是故意跟踪你,至于那么生气嘛!如果你教我祝由术,学费包你满意。”
谁稀罕你的臭钱!姜亦打算挂电话。
“算了,不教也行。要是这趟真能找到孟晓宁,劳务费我分你三成,前提是愉快合作,万一路上有危险记得救我,可以吧?”钟欣雅出手阔绰,“对了,孟教授的钱你收到了吧,刚才和他吃饭的时候听他说到账了。”
“关你……”姜亦一句话刚出口,又把后面两个字咽了下去,怎么说也要在港澳同胞面前注意点形象和素质,不能句句粗口。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三成是多少?”
对,她就是那么心口不一,此时的姜亦已经不是前一秒的姜亦,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对吧?
钟欣雅答:“十多万吧。”
十多万!顿时姜亦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仿佛全身散发着金光,还闪烁着¥和$的符号。
当然语气依旧很镇定:“给我打银行卡里就行,不要现金,省得还得一张张验。”
钟欣雅试探地问:“你就不怕我骗你?”
“谢谢提醒,先打一半的钱给我。”
挂了电话,姜亦瞄了一眼钟欣雅的微信简介写着:只有一样的东西被钱杀死了,那就是理想。
姜亦觉得她在放屁,如果只有一样东西被钱杀死了,那一定是贫穷带来的痛苦。
比如,一小时后,火车一停,她一定马上下车,到时候非得打个VIP豪华专车,体验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
凌晨四点,火车抵达兰州站。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蹲了多久,睡了多久,昏昏沉沉几个小时,终于能出去喘口气。
出站后,她径直上了辆出租车:“机场。”
兰州到嘉峪关有动车,只要五个小时,直接办手续换乘方便省事。但时间是在下午两点,等太久了。再者,兰州飞银川、酒泉、敦煌的班次挺多,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聊的等待中。
中午十二点,顺利抵达敦煌机场。
出站后,她眯着眼扫了一圈站口,谢绝了两个酒店的托,走到一个靠着栏杆、四十来岁年纪的人边上,拨通电话。
眼前的男人站直了身子,带着浓重的甘西口音:“喂。”
姜亦挂了电话,朝他打招呼:“郭师傅。”
男人反应也很快,把墨镜摘下来,点了下头,“是你啊。”
“那走吧。”
郭师傅先走,给她带路:“来敦煌旅游吧,行李呢,我帮你拿。”
“我没行李,走吧。”
郭师傅看了眼姜亦身上那个不大不小的背包,感叹:“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现在出门旅游的小姑娘,一个旅行箱都不够塞的。”
又问:“你定酒店了吗?没定的话我能帮你,比你自己定便宜。”
“我去额济纳。”姜亦没打算寒暄。
郭师傅提议说:“现在这个季节去还早,没什么可看的,不如我给你安排大环线?”
“我去额济纳。”
郭师傅不再说了:“成,但你要是去额济纳,可以直飞啊,从这到嘉峪关就不少路,包车可不划算。”
“多少钱。”
郭师傅后半句话是“别我跟你报价了你又嫌贵”或者“我们包车司机也不容易”,谁知这看似穷酸的小姑娘人倒是爽快。
郭师傅犹豫了一下,笑眯眯地说:“从这儿到额济纳,700多公里,起码要开9个小时,三千五,我吃住自理。”
“三千。”
“三千二。”
“就三千,不行我找别人。”
郭师傅看她这么干脆,赶紧拿手机:“行行行,三千就三千。”
姜亦给他转了两千:“剩下的送到再给你。”
“还挺谨慎。”郭师傅收起手机,笑着问:“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啊,你家里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姜亦没理,径直走到郭师傅的车前,冲车牌拍了张照才上车。
郭师傅看在眼里,扭头问她:“没少一个人出来玩吧?”
“防患于未然。”姜亦在后座坐下,“对了,我第一次来甘西,你等会尽量别走高速。”
郭师傅很好说话:“嗯,我们先走高速到嘉峪关,然后再走213国道,你是去看胡杨林的吧?其实,国道上到处都是胡杨林,景色不比额济纳的差。”
姜亦来了兴致:“一路上有很多胡杨林?”
“对,都是。等会一出机场你就可以看到我们敦煌的千年胡杨林。”包车司机都是逢人自来熟,边唠嗑边上了路。
先在敦煌市区解决午餐。店铺是郭师傅找的,味道也就那样,不过姜亦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吃饱就行。
大概是姜亦只顾着看景,不怎么搭理人,郭师傅吃着吃着,就吃到隔壁桌去了,和几个喝白酒的汉子高谈阔论。
郭师傅为人爽快,买单的时候还主动把姜亦那份也给付了,死活不要钱,说是相识一场就是缘分。姜亦心里暗笑,刚才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上了车,很快,她就搞清楚了包车师傅和那几个喝酒的汉子议论的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四年前,郭家堡镇的小东关村,有个男人,说是去镇上的澡堂子泡澡,一宿没回家,家里人想在澡堂过夜也正常,就没当回事。
结果一直到第二天,都没再见到那男人,他老婆找上门去,才知道男人根本就没去澡堂子。
又过了一天,人联系不上,他老婆打算去报警,这时候村口的王麻子说:泡澡只是托词,男人在镇上认识了个年轻女人,其实那天晚上,是找女人去了。
这还了得,女人暴跳如雷,气势汹汹找去找了男人那几个小兄弟,一阵腥风血雨,结果,人还是没找到。
那么多年过去,人们都猜是和年轻女人私奔过日子去了。结果前几日,这事又起波折:有同村的人说,在龙首山见到过那个男人!他老婆正寻思着过去大杀四方呢。
姜亦戏谑了句:“这人还挺能耐,抛家弃子的。”
郭师傅答得谨慎:“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也是,包车司机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上哪去知道别人的私生活呢。
姜亦对桃色新闻不感兴趣,随口问了问:“龙首山在哪?”
郭师傅以为她是想去逛逛,劝她:“在阿拉善右旗和我们甘肃的交界处,主峰在甘肃山丹县北部。全是浩瀚的戈壁和沙漠,你一个小姑娘......”
行吧,姜亦再无心攀谈,从书包里扯了顶帽子戴上:“嗯,我睡会,等到了胡杨林,你叫我。”
“好好,你睡吧,高速上至少也要跑几个小时,没什么风景。”郭师傅面上是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胆子到大,居然敢在一个不熟的男司机车上睡觉。幸亏遇上他这样的老实人,只拿钱办事,没坏心思。
姜亦一闭上眼,黄沙漫天,全是胡杨、灰色的眼睛、人皮撕成的烙印字,还有那根红绳。红绳不是被于朗给拽走的,而是手腕上的那条鱼突然活过来了,燃起熊熊烈火,手绳就这样被烧断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自己的手腕处,过于滚烫,难受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