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监控
安然此时已经目光空洞，神色涣散，呈现出漫无目的的失魂状态，在程前的尸体走来走去。突然，她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睁大眼睛，快步上前，拎起尸体的一只脚。
“拖鞋！”王良咬牙切齿，“这程前真的是够狡猾。穿的竟然是安然家的拖鞋，难怪我们的人都找不到外来鞋印。”
正顿足间，却见视频里安然抄起这双拖鞋狠命向程前的尸体拍打，感觉还不过瘾，又像方才那样，顺着落地窗向外丢出去。
王良直摇头，指着屏幕：“这个安然还挺喜欢高空掷物的啊？小李，你们找到那部手机和拖鞋了吗？”
李方文起立：“队长，临河小公园与C座仅一墙之隔，我们的同事刚刚去公园管理处了解情况，清洁人员的确见过拖鞋，但是当天早上已经当一般垃圾处理了。但是手机，我们的确有新的发现。”
“找到手机了？”王良问。
李方文摇摇头：“报告队长，没有，但是当我们调阅公园管理处失物招领柜台的监视录像，有人来认领并取走了。”
“什么？”手机从五楼抛下，就算不支离破碎，也已经残破不堪。谁会特意认领一部破手机？难道是同伙？程前有同伙？王良陷入深深的思索。没想到这宗看似简单明了的非法入室反杀案，却在告破之后牵引出如此多毫无逻辑可言的疑点。
李方文点头示意林一平播放下一段视频，是在公园管理处的办公室。时间显示上午8点半，有一位身穿黑色冲锋衣，头戴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的男子走近失物招领柜台，取走一支手机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便是那部早上清洁工送来的手机。发现时屏幕已经完全碎裂的，本来想当场以一般垃圾处理掉，但是考虑到价格比较昂贵，便先送来管理处。”李方文在一旁解释，“据当天工作人员的回忆，此人身高在180左右，30多岁，说普通话，但是有外地口音。”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由于公园附近的监控镜头较少，出入口又多。现在还并未调阅到此人离开公园的镜头。但是，后面又有一个人也来认领同一支手机，此人，我们认识。”
“又有人？谁？”王良皱眉，会议室中的各人也都面面相觑，摸不到头脑。
视频继续播放，同样在公园管理处，一个个子娇小，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向失物招领柜台，看衣着正是案发当天早上拦住警车的卓舒含。
“卓舒含？！怎么会是她？她也有参与？”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一旁的泰林也惊诧不已。
李方文点点头：“我一开始也很诧异，她怎么会知道电话的事情？后来，想起安然在医院画的那幅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客厅的微型摄像头不是死者安装用于偷拍的，而是其他人安装另有用途的话，也许最有可能了解情况的，不是安然本人就是她最亲近的人。我们警方并没有在安然手机里找到能够即时查看监视视频的APP，那么很有可能安然是将APP安装在工作账号里，以便她的经纪人卓舒含也能随时查看。”
“主动让别人看到自己家里的实况？这有些不合情理吧？”专案组有人提出异议。
“的确很奇怪，但是放在安然身上，这些就能说得通了。”一旁的泰林缓缓说道。
“哦？泰教授，你有什么看法？”王良道。
“安然有轻微的强迫症特质，目前具体表现为强迫洗手症。但就我在现场观察到的一些情况来看，她对个人物品的摆放和整理有自己独有的方式和规则。我猜想，她可能早就发现别人进入过她的私人空间，于是把微型摄像机安装于客厅吊灯里。既可以具安保作用，又避免过分暴露隐私。而给自己唯一信任的经纪人管理，也是一种应急之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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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雅太传媒公司的会客室里，泰林坐在门边的沙发椅上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屋内另外三人。
“警官，不好意思，刚刚忙完直播。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卓舒含礼貌地微笑，精明干练。
“我也十分抱歉，卓小姐，我们今天来请您回答的恐怕是几个‘不能够回答’的问题。请您解释一下出于何种原因，你在案发当日早上7点半会出现在阳光家园外的小公园里？您在那里做什么?或者说，你在那里找什么？”李方文开门见山，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然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几秒钟的惊愕之后，这女人脸上的飞扬神采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因惴惴不安而渗出的汗水。几缕卷曲的刘海湿润地贴在前额上，显得十分狼狈。
“卓小姐，说实话，如果您两天前就说出实情，我们也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去证明安然的清白。你以为保持沉默就能够帮助她吗？”林一平也单刀直入，不再客气。
“她的吊灯里，我们发现了监控摄像头，你知道此事吗？”这是泰林准备已久的问题。
卓舒含抬起头，眼神惶恐，双唇发颤：“我知道，那个针孔摄像头是安然要我帮她安装的。”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缓慢又疲惫地说道。
他的直觉没错，那张关于客厅的图画，那个居高临下的观察角度，以及那个强调灯罩的特写，都是一种来源于知情者的暗示。
这个回答却出乎李林二人的意料之外，林一平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她自己要的？为什么呢？如果她要家庭安全监控，可以不用选择微型摄像头的。”
卓舒含用手扶着头说道：“嗯，最近几个月，安然说家里不对劲，她感觉，有人一直跟踪她，尾随她，像个幽灵，阴魂不散的幽灵。”
李方文不解：“欸，卓小姐，你可别在这儿讲灵异故事啊。我们是警察，可不信怪力乱神。”
卓舒含紧握双拳，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身体继续战栗。终于，她沙哑而发颤的声音响起：“但是我，我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