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护士见闻录

具体是哪一年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反正当时我在上初中，小敏姑那时候已经上班了。当时家里有个农村亲戚来城里看病，就去了小敏姑姑在的那所医院，后来呢，就在我爸妈就带我过去探望亲戚的时候，我正好就见到了小敏姑。

小时候的我啊，多少脑子有点毛病，就问了小敏姑一大堆医院里面比较忌讳的事，当时小敏姑被我问的一愣一愣的，估计寻思着孩子是不是有病呢，就赶忙制止我，告诉我在医院里千万不要乱说话。小敏姑这么一制止我，我倒是反而来劲了，还一个劲的问她为啥？哪些话是不能说的。我记得啊，当时小敏姑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感觉也就是她当时看我小，放到现在的话，估计早用容嬷嬷的针扎我了。后来小敏姑被我问的实在受不了了，脸变得有点臭，我也看出她生气了，这才停止了我的那些脑残问题。我记得下一次见小敏姑的时候已经是是隔年春节期间了，当时小敏姑来我家走亲戚，这才给我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不允许我在医院里胡说八道，以及她的一些见闻。听完她的话，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会头皮发麻，后腰冒汗。

多年前小敏刚来他们医院上班的时候，经常被安排值夜班，起初的时候，小敏挺抗拒的，因为这到了晚上，整个医院里也没几个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让人感觉瘆得慌。很偶尔有一些病人咳嗽啊、或者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更是让刚进入工作的小敏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不过，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啊，小敏也就逐渐习惯了，而且甚至还觉得这夜班其实也还不错。要说为什么呢？主要是因为啊，一旦你被分配夜班的话，那就需要连续干好几天的夜班，但是呢，之后就可以连续休息好几天。这就等于是，每周自己都有个小假期，所以小敏就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在家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下午出去逛逛街啊、吃点好吃的什么的。而小敏平时上夜班的时候，最开心的事情，也莫过于每当早上下班时候，医院门口那一排排的小吃车了。

去过医院的朋友肯定都见过那种小吃车，虽然这些年来城市一直在打击这些出摊的，但是医院门口的这些小吃车却从来没消失过，主要也是因为通常医院里面的东西是在太难吃了。小敏医院门口的这些小吃车中，最合小敏口味的就要数一个叫“杂粮煎饼摊”的了，因为这家煎饼的口味特别像小敏记忆中爷爷做的煎饼的味道。 “杂粮煎饼摊”的摊主是一个个子矮矮的、稍微有点胖、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大叔人很勤劳，而且很实在，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出来出摊的，而且每次往煎饼里面加料都是加的满满的，搞的小敏吃完一整个煎饼，都感觉特别的撑，但是当上完一宿的班之后，能美美的吃上一个大煎饼，却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杂粮煎饼摊”其实并不是像其他小吃车一样，摆在医院大门口的。而是出了医院大门右手边大概50米左右的路口处，小敏当时还问过大叔为什么不把煎饼摊支在医院的正门口，大叔说，因为路口的另一头有个中学，早上会有不少中学生经过，所以能多做一些生意，自己家孩子在过两年也要上小学了，想为了孩子多存点钱。大叔的儿子，小敏也是见过的，因为小敏的妈妈好像经常不在市里，所以大叔时不时的会带着儿子一起出摊。据小敏回忆，大叔的儿子叫小亮，大大的眼睛，特别可爱，一点都不像大叔，大叔自己也说，小亮是遗传了妈妈的优秀基因。而且小亮也很有礼貌，每次见到小敏也都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而就在有一次小敏下了早班，又去打算去买个煎饼的途中，小敏却目击了一个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这一天，小敏下班之后和同事一如既往地朝着大叔的摊位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今天大叔带的小儿子也跟着一起来了。入秋之后，天明显凉了。小敏远远就看到大叔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拉链衫，此时摊位前面已经围了几个客人了。小敏来到大叔的煎饼摊前时，看到大叔反而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的汗珠，估计应该是忙了一阵子了。小敏和同事一人点了一份煎饼，就在一旁一边等着一边逗小亮，小亮拿了个气球，小亮手里拿了个气球，像打排球似的，一遍遍的将气球打向空中。大叔也时不时的抬头朝小亮看上两眼，告诉小亮不要把气球打飞了，看得出，大叔眼神里充满了关爱。没一会，热腾腾的煎饼就做好了，小敏接过煎饼，临走的时候小亮还和自己道别。而当小敏和同事离开煎饼摊大概20米左右的时候，小敏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特别刺耳的刹车声，小敏和同事下意识的朝路边躲了一下，然后向后面看去。这时，只见一辆奥迪轿车正歪歪扭扭地朝着大叔的煎饼摊方向快速地开了过来。车子已经距离煎饼摊很近了，那个距离肯定是要撞上煎饼摊的了，但大叔并没有躲开，而是一把将身边的小亮向旁边推了出去，紧接着，失控的车子就横着撞上了大叔的小吃车，然后直接把大叔卷到了车子地下，而小亮也被车头撞到，飞了出去，脑袋直接撞到了路边的花坛上，顿时，血光四溅。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小敏已经被吓得呆住了，脚底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刚刚还拿着气球蹦蹦跳跳的小亮，此刻躺在远处的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附近的行人听到动静，立刻开了围了上去，有的人已经拿起了手中的电话开始报警。而就在这时，撞人的车子上，突然下来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的男子，那男子飞快地跑了出去，直接钻进了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里，随后出租车便疾驰而去。

第二天，小敏因为前一天的早上看到的这一幕，着实被吓坏了，第二天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起来之后小敏也没有心思出去逛街了，就点了些外卖在家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则新闻，内容是说，昨天某路口的车祸案的肇事司机张某已经自首，张某是本地某著名乳制品企业的司机。镜头里面的张某看起来30多岁，脸色憔悴，对昨晚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小敏自从那天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每天早上下班之后也不再去小吃摊买吃的了，她说自己那一阵子，一看到小吃摊就反胃。不久之后，可能是护士长以为小敏身体吃不消，就把小敏换成白班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左右，医院里被送进来一个奇怪的客人，正好住在小敏负责的病房。病人是个中年大叔，是出了车祸，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导致颈椎错位，需要在医院里住上好一段日子。病人家属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找到小敏，给小敏包了一个红包，拜托小敏好好照顾病人，看样子应该是病人的儿子。而让小敏感到奇怪的并不是那个红包，而是小敏感觉那个中年大叔好像有点精神问题，总是莫名其妙的说胡话。有的时候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在睡下午觉呢，那大叔就会突然大喊大叫的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找我”之类的话。小敏起初也没注意，直到有一次陪大叔看电视的时候。当时的节目内容是一名记者正在采访本地的一家著名乳制品企业，而镜头中说话的正是那天塞给自己红包的年轻人，小敏心想看来这傻大叔还是个大款啊，儿子竟然是企业老板。大叔也非常自豪的和小敏吹着牛逼，说自己儿子多么多么厉害，说自己住院之后，家里生意全靠儿子了。小敏虽然不喜欢这些吹牛逼的有钱人，但是毕竟人家给自己包了红包，也只能在一旁陪着笑脸附和着。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叔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就像疯了似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了地，对着电视机，面目狰狞的喊道：“你走开，你不要来搞他，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别搞我儿子。”大叔的语气特别的恐怖，嗓子都已经喊破了，小敏见拉不住大叔，就赶紧跑到门外喊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最终几个人合力，这才将大叔按住了。

后来，那大叔的脖子其实已经慢慢好转了，但是脑子却越来越不好使。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以前也就是偶尔发一次病，但是到了后来几天，一天都能发好几次病。直到最后被转去了精神科，小敏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