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独当一面
回廊水榭空无一人,灯影绰绰忽明忽暗,就着光看去,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孤零零的在这空荡荡的府里竟有几分凄凄冷冷。
但很快,这些错觉都消失在了摩肩擦踵的兵甲士兵面前。
与其让白瑜书带着盛司去时宜院扣押他,不如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魏初昀站在士兵面前。
“盛司有令任何人不得跨出大门。”
“我要见盛司。”
“盛司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去一边待着去。”
秉公执守的士兵步子一跨,腰间露出长剑挡在魏初昀身前,剑就这么一晃,好似要打下来,白渝芝吓得后退一步。
尚书府邸门口大开,左右各列一队士兵守护,从朱红门前七层台阶到去往正堂的石板路,他们与街上巡逻的士兵穿着完全不同,片片盔甲玄光暗沉,黑压压气势汹汹,一眼看去比满天的乌云还要让人窒息。
白渝芝从未见过这种情景,还能够站在这里,已经算有胆识了。
对面的士兵往这看来,瞧见了魏初昀惊人的容貌,不由问:“你是何人,欲见盛司做甚?”
“宣元王小世子遇难,求盛司相助。”
什么?
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宣元王小世子!?
士兵们纷纷大吃一惊,当魏初昀是帮宣元王小世子求救之人,忙不迭带魏初昀去正堂。
白尚书院子内哭天抢地,旁的没有,抽泣声一阵盖过一阵。
府中两个能顶一片天的人都倒了,大夫人和姨娘悲从中来,拉着侍女一起哭,只是在白瑜书面前定然要哭得更伤心。
大夫嫌人太吵将她们赶出门外,白瑜书坐在白老太太床边,双眼通红,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祖母,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
事发突然,只有最近的大夫能赶得及诊治白尚书,没想到白老太太也晕了,大夫赶紧为她看了眼——寒痹阻塞情况危急,必须尽快抓药服下!
大夫身边的药童为白老夫人垫上高高的枕头缓解病症,转头就去帮大夫处理白尚书的刀伤。
白瑜书紧紧握住白老太太的无力的手,泛白的皮肤都是皱巴巴,她双眼紧闭,焦急的眉头却已松散开,看不出一点生机的模样。
上一次白老太太从昏迷中醒来时,大夫曾说她的身体经不住再一次剧烈的打击,到时就是凶多吉少,应天由命了。
白瑜书一直都记得。
所以当祖母把魏初昀奉为座上宾,关心他多过关心自己时,白瑜书没有在祖母面前耍脾气,也没有直接去找魏初昀的麻烦,只让湘岚仔细看着而已。
所以当祖母分开他和白渝芝时,白瑜书也没有公然抵抗,他深爱渝芝,也深爱祖母,他努力在太傅面前表现,想尽各种办法结交权贵,就是为了能够说服祖母,白渝芝配得上他的妻位。
可是现在,祖母还是倒了。
他的辛苦维持敌不过天灾人祸。
他明明想让祖母看看京都多么繁华,可是他却因为魏初昀与祖母生气,每天见着祖母笑嘻嘻的,心里却在想法子教训魏初昀,阻碍魏初昀勾搭渝芝。
回府前的所有承诺,早被他丢到了脑后。
如果没有魏初昀,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是他,都是他的错!
白瑜书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竟敢带一个灾星进入他家,有几下子又如何,能对抗得了京兆司?
司宁敢动手,就是伤害朝廷命官死路一条!
妇人只知道哭,实在心烦。
门口的士兵守在门口,瞧盛司稳坐不动身影实在盛司坐在院中稳稳不动,整个人如同一座大山,沉沉的压住了院中漫天的哭声,心里忍不住再生敬佩。
忽然间门开了。
一身翠绿青衣杏染衫的郎君从里头走出,腰间玉佩轻打涡纹系金带,消无声息却又有狠狠碰撞之势。
士兵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只见刚刚一脸悲痛的郎君现在变得无比平静,但那如画的眉眼怎么看都感觉很凶。
他们往日出门常见不少类似的悲剧,家逢变故会让人一夜之间长大,瞅这进去不久判若两人的郎君,变化的时间可真短。
“我知道凶手是谁。”
声音之大,士兵偏头掏了掏耳朵。
盛司闻言侧身:“凶手是谁?”
“不久前,有人假借与祖母相识为由住进尚书府,他身边的侍女武功高强举手投足没有规矩,她就是凶手!”
白瑜书并不知道司宁身手如何,要想让执掌整个京都安危的京兆司之主相信她是凶手,必须添油加醋。
盛司起身:“此人原先住哪,请郎君带路。”
“是在说我的侍女么?”
远远的,传来清脆如玉石敲击的声音。
盛司循声看去,常年在天子眼下办事独自与京都各方势力抗衡的他,眼中没有惊讶,打量几眼魏初昀和白渝芝后,静静走上前拱手行礼。
“小世子为何会在此处?”
“就是他的侍女!”
异口同声,一个恭敬一个愤怒,激昂之音在这悲伤安静的环境中尤为突兀。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白瑜书却没听清那声世子。
最恨的人就在眼前,白瑜书怎么沉得住气,他急声指责魏初昀:“为什么让渝芝过来,你的侍女呢,听到京兆司心虚地躲起来了吗?”
盛司不语,似在猜测白瑜书话中真假。
白渝芝难掩激动,小世子他……
魏初昀微微挑眉:“为什么要躲?”
“没有藏着躲着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出来?莫不是偷了金印正找地方藏呢!”
魏初昀笑:“我想要什么同皇帝叔叔说一声便好,何必用偷的?”
皇帝……叔叔!
轰隆,白瑜书面色陡然一沉,非常不好的感觉如黑雾般从天而降,让他全身血液都凝固,半点不可活动。
盛司:“小世子说的不错,不知郎君口中所说之人去了何处?”
“你在怀疑我?”
盛司拱手又行一礼:“臣不敢,白尚书遇刺之地离尚书府不远,臣恐刺客逃进府中伤人,若世子身边侍女因臣保护不当而受伤,臣便是有罪。”
辛月公主是圣上的心头宝,宣元王小世子作为公主从小御定的未婚夫,自然更受圣上宠爱,没有人敢对他不敬,若是他在王爷面前提到谁伤了他的人传到圣上耳朵里,那人可就惨了。
盛司绝不会触这个霉,定要丑话说在前头。
果然还是小世子的身份好使。
“多谢盛司考虑,她去王府了。”魏初昀扬起下巴,视线穿过盛司直直射到了白瑜书脸上,挑衅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