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偿命
沉默。
广场上的人们，怒目而视，低头不语，左顾右盼，抑或抿着嘴唇在下着决心，连啼哭的小孩都被牢牢捂住了嘴。
“二。”
二皇子的倒计时犹如恶魔丧钟在人间震荡。
辽源呼吸变得急促，额头青筋暴起，渗出细密汗珠。
他想到了老胡临危受命时的嘱托，苍老的双手拉着他，“少主，您多保重，老奴走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犬子大壮便可”。
他想到了李康笑起来总是会露出两排大白牙，纵使面对披铠赤龙魂，纵使自己的妖魄碎裂，依旧不惜舍命一战。
他想到了眼前这群质朴的人们，欢声笑语帮自己重建屋舍的样子，他们说，热饭放你房间了。
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多，可为什么，世界总是容不下这简简单单的幸福？
“三。”
辽源看到广场上满眼惊恐的年轻母亲，她们明明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但还是在用全部的力气去安慰怀中幼子。
“母亲……”辽源喃喃自语，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
那时候辽源只有三、四岁，他们一家人生活在大青山的村子里，虽然远离城市，但是简单快乐。
可是，那场没有人能解释清楚的灰雾却突然带走了整个大青山里的生命，唯有辽源活了下来。
他依然清晰记得母亲将他推进狭小的山洞中，用身躯堵住洞口后的释然。
后来，医疗队来了，救走了辽源。
一对中年医生收养了他。
再后来，养父在又一次救援中永远的离开了，如今养母也因为多次暴露在辐射之下救治患者而身患绝症。
辽源曾问养母，“值得吗？”
“值得，就像我们救了你，你也成了一名医生，如今救了更多的人。生命的价值，本来就不是用来衡量的。”
为了凑够巨额医药费，辽源只能接受探险队的邀请成为他们的队医，却没想到意外穿越到了这里。
“妈，一定等我回去！”辽源声音嘶哑，仿若一块通红的木炭卡在喉咙，“但是，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辽源想要回到现世，拿回剩下的酬金，为母亲延续疗程。
但是，他更不愿放弃眼前的生命，这是他当初还是医学生的时候就许下的誓言，这更是养父母用生命去践行的信仰。
大医精诚！
“四。”
“和他拼了！”
“拼了！”
广场上的青年们再也按捺不住，撸起袖子就冲向二皇子。
脆弱的肉身，轻描淡写的妖气利刃，深秋的麦田被蒙上了一层灼热的血雾。
“照顾好咱家小子，相信三皇子大人。”
“不要跟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壮汉们安慰妻儿，没有人再彷徨，他们在三皇子的庄园里，从来没有被当做农奴对待过，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杀！”
一具具结实的身体倒在冰冷的黄土上，哪怕被狂暴的妖气洞穿，也不改冲锋姿态。
白石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扇着扇子，“浪费人家的妖气嘛，还搞得这么臭。”
“五”，二皇子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他放下枸杞茶，坐直了身子，“你们这就这么急着送死？”
说罢，抬起一根手指，澎湃的妖气瞬间带走了一片妇人和婴孩的生命，“还要再来吗？”
死了，他们死了啊，辽源看着断臂残肢和漫天血雨，这是对生命的践踏！
他睚眦欲裂七窍染血，硬生生扛着千钧威压从地上爬起，双拳紧攥，任由指甲一分一毫楔进肉里，肌肉颤抖，全然不顾干涸的伤口崩裂淌血。
“楚，枭。”
辽源紧咬的牙齿一颗一颗崩碎，他没有痛感，他混着血沫，咽下满口碎牙。
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刻，锋锐划过喉咙的感觉！
“哎呦，小杂种还有点蛮力嘛。”老狐妖棕褐色的妖丹透体而出，直接打向挣扎爬起的辽源。
倒计时还在继续，辽源的肌肤被无边的妖气挤压炸裂。
石碑早已吸取了足够的妖气，只要辽源愿意，他随时可以躲进神秘空间逃过一劫。
但是，他要庄园里的人们活下去，他要眼前的三头大妖，死！
“来啊！”辽源猛然从无尽的威压下站起，双手拼命伸向上方，他要抓住老狐妖狂暴的妖丹。
呼——
一阵妖风吹过，指甲、皮肤、肌肉、经脉，皆在妖丹的照耀下化成飞灰，飘散在凄凉的深秋。
“哼，不自量力。”老狐妖终于睁开了懒散的双眼，直接加大妖气输出，他根本没想到比自己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半妖，居然能够在自己已经祭出妖丹的情况下站起来。
“老朽拿了钱，自然会办事，必须是不差毫厘！”
随着老狐妖妖气骤增，辽源原本精钢般的股骨应声折断，锋利的骨刺穿透肌肉，仿佛狰狞的利爪。
“来啊！”辽源清晰感受到自己脑海中的石碑对上方这枚妖丹的渴望。
骨断肉绽的仿佛不是他！
这一刻，辽源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拼了命，也要触碰到这枚妖丹！
二皇子看出了端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拼了命想要触碰钱多多的妖丹，必有猫腻。
就在辽源光秃的掌骨即将触碰到妖丹的时候，二皇子一拳打出，瞬间洞穿了辽源的小腹。
“哼，钱大人的神丹也是你可以染指的？”二皇子继续着倒计时，挑了挑眉毛，“留你一条命，再不说出石碑的下落，这些人，都得死。”
“来啊！”辽源声嘶力竭，想都没想，就用青色妖气直接撑开小腹的洞穿伤口。
上下半身就还剩一截椎骨相连，但是，他高了一寸。
嗡！
就是这一寸，辽源的腰腹被彻底撕开，就是这一寸，辽源终于触碰到了老狐妖的妖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随着辽源的枯掌与妖丹接触，神秘空间中的石碑瞬间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白光，犹如黑夜的白昼，照亮整个深秋。
“不！”老狐妖感受到自己的妖气正在疯狂流逝，甚至与自己潜心打磨数十载的妖丹完全断了联系。
之前狂暴的妖丹犹如见到了真正的主人，温顺地归入辽源脑海中神秘空间的石碑里。
石碑有了妖丹加持，其上每一刻碑文都爆发出澎湃白光，瞬间抹去辽源的全部伤势。
青龙魂再次出现，这一次不再虚幻，而是宛如实质一般，盘旋在辽源周身。
龙头为盔，龙身为甲，逆鳞为盾，双角合剑！
妖魂境巅峰！
青色的火焰犹如幽冥鬼火，还在吞噬着老狐妖的毕生妖气，二皇子与白石见势不妙，早就对辽源展开了猛烈攻击。
但是，任凭攻击如何犀利，皆无法突破辽源一身青龙铠甲。
“杀人，是要偿命的。”辽源此时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欲吞人间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