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吉祥赌坊
城南，富贵坊，吉祥赌坊。
在梧城生活的人都知道，城南有个富贵坊，是梧城最有名的销金窝，一坊四街十八巷，想吃的想玩儿的应有尽有，主要看你兜里有没有钱。
这吉祥赌坊在富贵坊中，算不上大赌坊，很少有富家大少或是生意人在这千金豪赌的，这地方接待的都是普通人。但吉祥赌坊又比一般的赌档要上档次得多，属于平民生意中的天花板。
整个赌坊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底层是大厅，二层是包厢，最顶层是供赌客们休息的地方。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有门道在里面的。
赌博这东西，不只是脑力活，还是体力活。您赌累了，别急着走，赌坊小二会恭恭敬敬把你请上三楼，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够了，下楼穿堂而过，见别人赌得兴起，很少有人会忍住不赌的。
那么赌坊的目的就达到了。
反正一句话——不把你的银子全掏出来，誓不罢休！
陈初五站在赌坊门口，看看大门两边，那几个孔武有力的打手，再看看那些出入的人，多是进去的时候满面红光，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
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门梁上的牌匾，只觉得“吉祥赌坊”那四个金色的大字，格外的刺眼。
心中不由得一叹。
哎，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
“我说兄弟，你到底进不进啊。”旁边，狗四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初五回头瞪了他一眼，自己正好好的感慨呢，还准备批判一下，表示自己与赌毒不共戴天！这才刚起了个头，结果就被这孙子打扰了。顿时兴致全无，咬牙切齿道：
“进！”
“这就对嘛！大门口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要进去感受一下什么叫精彩！这人生在世啊，就得多经历经历。”狗四一边说着，一边把陈初五往赌坊里拽。
大门口的迎宾看到狗四进来，立马招呼道：“哟，狗哥来了。祝狗哥鸿运当头！”
这人话音刚落，两排的打手齐声喝道：
“祝狗哥鸿运当头！”
嚯，这场面，颇有后世火锅店开鸿运的感觉了。
反正尬到你自闭！
但作为赌客，狗四却很喜欢这种调调。没开赌之前，谁不想听几句吉祥话呢。狗四一挺腰，只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回过头得意洋洋地冲陈初五吹嘘道：
“看到没，今天你是跟对人了，哥哥我今天鸿运当头。有我带着你，保准你大杀四方……”
陈初五没说话，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大哥，人家就是说着玩的，反正说几句吉利话又掉块肉。
不祝你鸿运当头，难道还祝你倾家荡产吗？
那这赌坊也就不用开了。
……
之所以叫上狗四，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方面是他对这一道不熟，狗四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有他领着能少走很多弯路；另一方面就是怕，倒不是怕输钱，而是怕自己赢了钱带不走！
经常听有人说，谁谁谁在赌坊赢了钱，遭了赌坊记恨，然后被人套麻袋的。运气好打一顿，运气不好往河里一扔，就没再也起来过。陈初五就担心，自己万一被人套了麻袋，到了阴司，不得被胡头那群人笑话死啊！
所以得带上狗四，他是保安队的，有他在前面挡着，赌坊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乱动手。
只是他并不知道，所谓套麻袋，一般是对那些在赌场出老千，或者实在赢得太多的人。像他这十块大洋，对赌坊来说就是毛毛雨。别说十块，就算他赢上百块，人家也不会计较。
转眼间，两人进了赌坊，入得大厅，只见得往来人头攒动，几张宽大的赌桌旁，围满了赌客，吆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陈初五没来过这里，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倒是狗四很是熟悉，如入了水的鱼儿般自在。
“兄弟，你先看看，我换了赌签就来寻你。对了，你准备换多少？”
“什么换多少？”陈初五有些不太明白。
经狗四一番解释，才知道这赌坊的规矩，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一般大一点的赌坊，赌博之前都是要兑换赌签的。这赌签又可叫作筹码，形象是一根竹签子，签上标注了数字，比如一文，五文，十文，百文等等……另外还在签头上染有不同的颜色，以做区分。
而陈初五想象中的，直接拿钱就赌的也有，一般的赌档就是这样，但那些地方都上不得台面。咱们狗爷人大面大的，自然不会带陈初五去那种地方。
明白了这赌签的作用。陈初五沉吟了一下：“那就换十文吧。”
他说着，摸出十个铜钱递给狗四。
“就换十文？”狗四没伸手接钱，表情有点发愣。
“怎么，嫌少不让玩啊？”
“那倒不是。”狗四裂了裂嘴，伸手接过了铜钱。心中甚是郁闷，虽说这赌坊并没有说钱少不能进场，别说十文，就算一文钱，只要你拿得出，赌坊也让你进。
毕竟赌坊的宗旨就是，掏空你口袋里的每一文钱。数额再小也不嫌少，积少成多不是？
但咱们狗爷那么大的面子，去兑个十文的赌签，说出去丢面啊！
哎，就算带这祖宗见世面了。
狗四暗暗想着，只好自己多添点，丢人不丢面嘛。
……
趁着狗四去兑换赌签的功夫，陈初五好奇的四处打量，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头了，这赌坊里面，竟然还有鬼魂的存在！
有那么四五个小鬼，游荡在赌客之中。他们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长褂子，卡白的面颊上画了两个红色的圆——那模样，就跟纸扎铺里的纸人一般。
这群小鬼中，领头的是个穿红衣的小鬼，这小鬼在人群中跑得很勤，但只要他一停住脚，他身边那位立马就能赢钱。然后就见红衣小鬼把手伸进这赌客的耳朵里，掏了掏，然后掏出样什么东西，飞快地揣进怀里。
再看那人，虽然是红光满面好像鸿运当头的样子，但总觉得他身上少了些什么。
除去这个穿红衣的，其他几个小鬼都穿黑衣，他们不像红衣小鬼跑来跑去，他们都有固定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都有个相同的特征——输了不少，脸色灰败。想走，又舍不得走，一脸的纠结表情。
这个时候，黑衣小鬼就会游荡到这些赌客身后，趴在对方肩膀上，对着那人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后者似乎是受到了蛊惑，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们说，下一把，下一把绝对能翻本！
于是乎，这些原本还在纠结的人，舍去了抽身离开的念想，一个个都红着眼，继续下着注。
没钱了，再借，为了搏一次翻本的机会，即使卖儿卖女都不后悔！
但他们哪儿知道，他们最终迎来的，只能是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