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茶馆
书接上回，说陈初五最近勤练滑油术，感觉身体有点吃不消，决定休息一天。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便找了个茶馆喝茶听书。
这茶馆离陈初五家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价格挺便宜，一杯茶才十文钱，可以添三次水。还可以听书，挺实惠的。来这儿喝茶的人，大多是普通人，比如下了工的工人，闲着没事的吹牛的，或是提着鸟笼的老年人，偶尔也会有穿长衫的读书人。
这旧时的茶馆里，有一种人挺有意思的，就是那些卖瓜子干果的小贩。他们拿着个簸箕，在茶座间穿行，见到新来的茶客，就凑上前询问，要不要瓜子干果。这就有点儿像现在火锅夜宵店里，拿着簸箕卖煮花生、毛豆的小贩。
不过两者之间稍微有点区别，后世的小贩是一手拿钱一手交货，而旧时的小贩，还得要有“功夫”在身。
比方说，这里一包瓜子五文钱，但你要跟小贩赌着玩，给他一文钱，让他给你抓九粒瓜子。他就会闭着眼伸手进簸箕里，抓一把瓜子放到你桌上，然后再数，如果不多不少正好九粒，这买卖就成了。这九粒瓜子，就只值一文钱。
但如果数目不对，无论多了还是少了，对方都会表示这一把免费。然后他会再抓，直到一次性抓中了九粒瓜子才作数。
有意思吧。
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吸引顾客的手段，蒙眼抓瓜子虽然难，但做久了以后，很少有失手的。客人也不在乎那点小钱，主要是逗个乐子，消遣罢了。而小贩呢，偶尔也会 “失手”一两次，免得惹顾客不高兴，下次不买他的东西。
点上一杯茶，买上一些瓜子干果，听一段书，再听听领座的市井传闻。一下午时间，就这么悠闲惬意的过去了，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很放松，很愉快。
……
台子上，说书先生一拍醒木，表示这一段书说完，台下茶客纷纷叫好。先生起身，朝台下诸位拱了拱手，然后低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这时候，便有小二拿了个托盘过来，在各茶座间穿行——这是帮说书先生讨赏。
每到一桌，你三文、我五文、他十文的，把铜钱放进托盘中，整个茶馆一趟下来，也能获得不少的打赏。
说书先生在这个时代，算是高收入人群。因为说书能吸引人缘，让茶馆生意更红火。所以一般开茶馆的，为了招揽客人，都会聘请说书先生来此说书，这一份是固定的收入。客人们听书之后，也会给予打赏。
两者加在一起，收入可说是相当可观了。
毕竟这个时代人们缺少娱乐生活，说书先生有学问，还能说故事，很得老百姓的喜爱和尊重。
不然，大家怎么会称说书人为“先生”呢。“先生”这个称呼，在当下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说书先生下场之后，茶馆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有相熟的茶客们，开始聚到一堆，说起了最近的市井传闻。
陈初五侧耳听了一些，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或者是对一些时局的讨论。但大家聊得最多的，还是谁家嫂子特别“客气”之类的话。毕竟这些事，才是最永恒的主题。
陈初五听了一会儿，感觉没啥意思，就把目光放到茶馆外面。正好看见门外的街上走过来一个年轻小贩。这人挑着一对箩筐，箩筐上用簸箕盖着，见茶馆里茶客众多，便停在门口，长声吆喝起来：
“脆梨，香甜又多汁的脆梨。今早上刚摘下树的，清热止咳，化痰润肺……”
这人吆喝了两遍，茶馆里大多茶客都被他吸引了。
有人就问了：“多少钱？”
“两文钱一个。”
梧城周边产梨，最近又是梨子上市的季节，这价格倒是合适。
那人点点头，又问道：“五文钱三个卖不？”
“卖，卖！”
年轻小贩连忙从箩筐里挑了三个，小跑着送到那人的面前。那人付了钱，把梨分给了同桌的同伴。
这凡事就怕有人带头。
看着这三人吃得汁水横流，旁人也忍不住喉咙里发干，当下又有几个茶客，招呼小贩买梨。
小贩连连答应，忙俯身从箩筐里拿。
拿好后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站了个道人。这道人看着五十来岁，穿着一身很旧的道袍，头发随意一盘，用一根树枝叉着，手上的拂尘也有些分叉，看着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小贩下意识问道：“道长来几个？”
那老道却摇了摇头，长声说道：“好梨啊……可惜贫道身无长物，买不起啊。小哥，可否舍一个梨给贫道？”
好家伙，这是来化缘了！
这样的回答，让小贩有点发愣，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拒绝。那老道被当面拒绝，或许是被伤了自尊，干脆不走了，拦着小贩，非要他给一个。而小贩呢，就是不给，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了下来。
……
茶馆这地方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听说这边有道人和小贩起了争执，大家都呼朋唤友的过来看热闹。
不多时，茶馆外聚集好多看热闹的人。
围观的人们知道前因之后，大家都纷纷摇头，说这两人都是死心眼。那老道，人家不给你就算了，没道理拦着人不走，别人又不欠你的。至于那小贩呢，一个梨也值不了多少钱，你给他一个，算是结一场善缘，就这么僵在这，你得耽误多少生意啊。
但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茶馆老板出来说和，说自己掏钱买一个赠给道长。可那道人不干，不要别人送的，非要卖梨小贩送。那小贩说什么也不给，两人明显是杠上了。
后来好说歹说，老道才退一步，说要他箩筐里那半个梨。
一般卖水果的小贩，都会挑一个品相好的，单独作为“样品”。有人问好不好吃，甜不甜，就拿小刀，在上面薄薄的旋一片给人尝。那老道要的，就是这半个梨。
小贩打早上就出门卖梨，到现在，“样品”梨已经旋得除了核，就只剩小半个果肉在上面。他也感觉到就这样僵着不是事，便点头答应。
老道得了梨，开心得不得了。拿起来在嘴边一晃，手里就只剩一个核了。看着老道一脸回味的表情，众人看得直摇头，这是馋了多久啊！
倒是挺可怜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没人敢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