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离别
戏台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只见得两位“穆桂英”同时出枪，一左一右地刺了过来，“楚霸王”躲避不及，被两枪插到了肋下。然后在激昂的鼓点之中，两位“穆桂英”同时使力，手中长枪往上一挑，把敌人挑到了半空中。
“楚霸王”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背重重地砸到了台上，再没站起来。
锣鼓声渐缓，小红月与百灵姐，手舞着枪花，耍得眼花缭乱，借此表现战斗得胜后得意的情绪。待最后一声鼓点落下，二人猛地一定，朝众人摆了个亮相的姿势，作为收尾。
“好！”
人群中，唐福禄率先喝了声彩，紧接着，作为临时观众的天福班艺人，也跟着鼓掌喝彩起来。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中间闹出了一些混乱，但台上这些人所展示出的“功夫”，可算是让他们心悦诚服。
人们都在想，这玉兰班果真是名不虚传！
渐渐地，喝彩声连成了一片，就连戏台上的人，也站起身来，朝小红月二人报以热烈的掌声。在众人的喝彩中，小红月与百灵姐对视了一眼，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
“谢谢，谢谢！”小红月两眼通红，朝众人鞠躬道谢，表情中带着一丝解脱。
百灵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终于成熟了，能独当一面了。
只可惜……
哎，算了不想了。
……
喝彩声持续了好一阵，这才逐渐减弱了下来。大家见小红月似乎还有话说，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看着她。
小红月留恋地看了一眼四周，哽咽地说道：
“谢谢，谢谢大家。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登台，也……也是我最后一次。谢谢大家的帮助，谢谢白姐姐、武姐姐，也谢谢各位玉兰班的姐妹……还有，陈小哥，唐公子……”
见小红月把目光转移过来，陈初五微微点头示意，倒是唐福禄一挺胸膛，表情格外得意。
小红月忍不住一笑：“多谢唐公子相助，小红月才能再次登台。了结了这么多年的心愿。”
说完又朝唐福禄鞠了一躬。
咱们唐少爷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见小红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单单和他说话，顿时觉得格外露脸，心中就更加畅快了。当下摇着扇子，大笑着说道：“好说，好说。红月姐唱得好啊，你放心，以后想唱了还来，唐某随时欢迎！”
“不唱了，这辈子能唱这么一出，已经够了。”小红月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百灵姐。
“姐姐，咱们戏唱过了，故人也见过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还是随我去吧……”
百灵姐踱步走到小红月的面前，长长的看了她一阵，然后释然地一笑。这一笑，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点头道：
“行，姐姐都依你。”
小红月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一把拿着百灵姐的手。
“那就……走吧。”
说完，两人便要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武大妈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
……
二人脚步一顿，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向武大妈。
“这就要走吗？”武大妈问道。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不然，有人该不乐意了。”小红月说着，瞟了陈初五这边一眼，表情之中，多了几分俏皮。
陈初五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走就走呗，拉我下水干嘛，武大妈不得恨死我啊！
果然，只见武大妈那边，正圆瞪着双眼，朝他怒目而视。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要揪着陈初五的衣领子，大耳巴子扇他前脸了。
好在百灵姐看出，小红月只是临走前开个小玩笑而已，于是站出来开解道：“大刚，我们都死了那么多年，本不应该流连在阳世。只是心有执念，不肯离去。今日唱了这台戏，又见到了你们这些故人，看你们都过得挺好。我们心中也就没有牵挂了……”
武大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也明白，放她们去早日投胎才是正途。但毕竟好久没见了，突然间见到，却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又要分别。而这一分别，就是永远，心里还是舍不得。
与此同时，小红月也站出来说道：“是啊武姐姐，别伤心了。咱们最后还能闹上这么一出，已经是上天恩典了。这不比说什么话都好？再说了，以后也不是见不着，说不定你哪天下去了，我们还在呢。”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武大妈气鼓鼓地说道。
“哈哈哈……”小红月笑得乐不可支起来。
她这一笑，倒是驱散了离别的愁绪。
武大妈一抹鼻子：“行吧，你们要走，我也不留你们。不过有个人，还有一句话没说……小白，小白……”
武大妈说着，把白班主拉了过来。
白班主看了百灵姐一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武大妈气得一拍白班主的肩膀：“哎呀，你要急死个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武大妈这一巴掌力道颇重，拍得白班主一个踉跄。回头幽怨的瞪了她一眼，这才莲步轻摇，走到了百灵姐的面前，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百灵姐一阵，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印刻进心里面，这才缓缓地说道：
“其实……爹爹一直挂念着你。他……很后悔。”
“我知道，我知道……”
百灵姐的眼睛“刷”地一下红了，她点着头，重复着这句话，眼泪从她眼眶里夺眶而出。
白班主顿了顿：“希望你，不要恨他。”
“我从未恨过他。”百灵姐摇了摇头：“我一直把他当成父亲。是我不对，辜负了他的期望。若是……若是在下面碰到他。我会向他道歉。”
白班主叹息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深知两人的脾性。她的父亲，老班主是个好脸面的人，那么有些话，只能由她这个女儿代劳了。
而面前这位百灵姐，也是个要强的性子。明明心里都记挂着对方，却不能好好沟通。
可惜啊，若是当年两人能好好说的话，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算了，都过去了。
能在临别前对她说这一句，也算是了结了一个心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