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落下帷幕
余书生死了，死相及其惨烈。
目睹他死相的人，都不免有这样的错觉，好像冥冥中有只看不见的手，从背后伸进了他的身体里，捏住了他那颗黑心，然后狠狠地往外面一推！
啧啧，那场面，忒惨了。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吐了，可是糟践了不少好东西。
吐过之后，一群人还得抖搂着双脚，相互搀扶着去报官，毕竟这人是死在他们眼目前的。若是不管不顾，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等官家的人一来，看到了这场面也忍不住直皱眉头。办差那么多年，再惨烈的凶案现场也见过，但如此诡异的，还是头一遭。
嗯，过不了多久他们应该会遇到第二遭。
毕竟罗二爷现在还没被发现不是？
问起案发的经过，大家伙说的都差不多，就是吃着喝着，这人胸口就突然裂开了。待仵作查看之后，结论更加详细，却更加诡异——就是他那颗黑心，突然从撕裂了骨头，从胸膛冲了出来。
这听着……怎么越听越像冤魂索命啊。
作为本地的衙役，自然知道余书生是什么德行。这孙子祸祸过的女戏子可不少。其中有一些女戏子被骗财偏色之后，羞愤自尽的。
联想到前些日子小百灵的突然去世，外人不知道死因，他们可是知道的，那小百灵是上吊死的！
再加上余书生状告老班主等人打人一案，衙役们心中有数了。但也没往外声张，毕竟这冤魂索命一事，邪乎得紧，万一说错了话，引得冤魂报复，那就不是引火烧身么？
于是，余书生这案子便当成了悬案处理。反正他单身一个，又没什么亲人，没人会为他伸冤。
至于他这群狐群狗党，连他被揍了都不去探望的，就更别指望他们为余书生伸冤了。
说起这群人，目睹了余书生惨死的经过，一个个的也被下破了胆，回家去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等风头过了，几人聚到一块儿一合计，把小百灵、余书生以及罗二爷的死联系到一起，多少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但没有人敢往外去说，怕惹麻烦，毕竟冤魂索命的时候，这几位都在场的，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盯上自己？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而余书生以及罗二爷的死，传到了玉兰班，传到了那些曾经被余书生欺骗过的女戏子耳中，大家都快意的说了一声：
“该啊！”
……
就这样，百灵姐一事，在三位当事人相继死亡，以及旁观者的缄默中，落下了帷幕。
百灵姐牺牲自己，保住了玉兰班的声誉以及生存空间。但玉兰班的状况却越来越差，先是失去了台柱子，然后又被讹了一大笔钱银，可说是伤筋动骨。而失去台柱子的后果，也逐渐浮现。
来戏院的看官们，好多人本就是为了看百灵姐的。现在百灵姐走了，连带着这群人也逐渐流失。或许等玉兰班捧出新的台柱子，他们还会回来，但至少不是现在。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玉兰班自然要捧一个人上去，但花功夫捧了好几个艺人，都不见成效。观众还是心心念念着百灵姐，其他人上来，根本不买账。
如此下来，戏票卖不完，赏钱不够，收入自然大幅度缩水。但每月的租金却是要付的，日积月累之下，玉兰班的家底被逐渐掏空。
眼看着戏班子岌岌可危，老班主无奈之下，终于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孤注一掷，捧小红月上位。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学习训练，小红月现在唱起戏来，倒是像模像样的，有几分百灵姐的味道。只不过还是年纪小，也没经历过乡间野台的历练，所以还显稚嫩。
若是没有余书生索赔那件事，玉兰戏院还能支持个一两年，或许那时候小红月才能真正成熟。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只能赶鸭子上架。小红月与百灵姐风格相近，又经过她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这位“小小百灵”的出现，或许能让观众们卖账，从而帮玉兰班渡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
……
转眼间，就到了小红月登台唱戏的日子。小红月早早地就来到了后台，在少班主小白姐的帮助下，做着登台前的准备。
今天要唱的是天门阵，玉兰班初到梧城的首演之中，就演过这一出。但按认真的来说，小红月今天该唱《思凡》。最终没有选择唱这出戏，倒不是小红月唱不了，而是大家都刻意在回避。
想当初百灵姐就是一曲《思凡》，唱进了观众们的心里，从而立足梧城。也正因为思凡，才有了之后的悲惨结局。
这仿佛是一个劫。
大家都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天门阵》。
换上了戏袍，画上了油彩。站在镜子面前，眼见得镜子中的人儿，竟与百灵姐有七八成相似，小红月二人都有点失神。
“白姐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魂存在？”
“这……”
小白愣了一下，若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安慰小红月别瞎想，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但得知了余书生和罗二爷的结局之后，再说这话，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小红月对着镜中人一笑：“你说百灵姐会不会还在咱戏院里？”
似乎是配合小红月的这句话，后台里莫名地吹起了一股子阴风，小白吓得一缩脑袋，惊恐的往四下打量：
“别，别胡说……怪渗人的！”
还是那句话，人天生就怕鬼，即使是再亲的人，变了鬼也不免心中犯怵。
“再说了，都过了那么久了，早投胎去了。”
“也对，都过去那么久了了……”小红月眉目低垂，情绪变得失落起来。
见她这般模样，小白心里也堵得慌，安慰道：“你别多想，百灵姐一直盼着你登台的这一天呢。高兴点，演一出好戏给大家看，或许百灵姐会在天上看到呢。”
“或许吧……”小红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小白：“我能自己待一会儿吗？”
“这，好吧。”她伸手拍了拍小红月的后背，然后退了出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小红月的声音：“昨晚上我梦到百灵姐了，我感觉，她一直陪着咱们的。”
小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默默退出了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