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合理的待遇
众人搀扶着小何离开了，后台就只剩下光头教习以及黑白衣俩小伙。
光头教习打量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想：这俩小子算是熬出头了，一手银枪刺喉的绝活，引得观众们轰然叫好。这几天下来，也有观众专程来看他们俩的演出。
他们现在不大不小算是个角儿了，也不用像小学徒一样，演那些折磨人的节目。
也就是靠着这门本事，班主才留下了他们。否则，这俩小子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面对着戏团的摇钱树，光头教习显得稍微和气一些：“你们俩是师兄，平日该好好教育他们，别什么事儿都闹到我这里。”
俩小伙连忙低头称是道：“是是，这回是我们的失职，以后肯定好好规整他们。不会再像今天这般了。”
对于两人谦卑的态度，光头教习很是满意。本着敲一棍子给个甜枣的原则，转而夸奖二人道：“今天你们演的不错，以后要保持。”
“是，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演。”
“做的好就该奖励，这是赏你们的……”
光头教习说着，把手伸到旁边的箱子里。这箱子里装了不少铜钱，粗略一看，怕是有几千个，其中还有一块银元。很显然，今天艺人们的打赏，全在这里了。
光头教习伸手在箱子里抓了一把铜钱，手心向下，伸到了白衣小伙儿面前，后者连忙用双手捧成碗状去接，光头教习手上一松，铜钱就“叮叮当当”地落了下来，最终落到了白衣小伙儿的手里。
诸位，光头教习给钱的手势，可不是什么好动作。
一般来说，给人钱或者小件东西，都是手心向上，手背向下，这么托着给人的。而像他这样手心向下的给钱手法，是极不尊重人的——也只有打发叫花子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大家伙可要记住了，免得无形中得罪了人。那就不好了。
再看两人交接模样，似乎早就习惯了。可见这百戏团里，艺人的地位是多么底下。
而且这一把铜钱，看着好像挺多，实际上也就几十个而已。相较于黑白衣俩小伙之前的打赏，好比是九牛一毛。
之前那一场表演，两小伙获得了观众们极高的赞誉，扔上台的打赏，也有小一千了，结果落到手里，却只有这一点点。而大头，却全进了杜班主和光头教习的荷包。
这就很不合理。
撇开那些撂摊的不说，通常情况下，无论是戏曲团，还是杂技团，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艺人获得的打赏，都该归他们自己所有。班子即使要分成，也会选择少分或者不分。因为这是艺人演的好，观众们额外奖励他们的。
至于戏团获利的地方，是在门票，茶水、以及卖出的干果茶点身上。
诸位可别小看了这些收益。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不可细算。
特别是门票，如果一个戏团，有了镇台的角儿，相应的门票是可以提价的。就好比当年的玉兰戏院，每到百灵姐开唱的那一场，其戏票的价格，都是其他场次的好多倍。就这样，还有市无票，场场爆满。
在这种情况下，戏班不只不会分角儿的打赏，反而会把戏票的一部分收入，分给角儿，作为对角儿的奖励。因为有了角儿的存在，戏团的收入提高了，大家伙儿日子也好过了。这是角儿带来的好处，所以必须得给人家算上一份。
而且一个戏团有了角儿的坐镇，想推出新人也容易些。
这法子用到后世的娱乐圈，也是一样，老带新，蹭流量嘛。
再说了，自家人的事儿，能叫蹭？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通常会称呼某某角儿，为某某老板的原因。整个班子都指着人家吃饭的！
捧出一个角儿很难，留下角儿更难。万一有个不如意，人家跑了，班主都找不到地方哭去。所以在角儿成名之后，班子里都是各种捧着，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就是角儿的待遇。
也是那么多艺人，撞破头，也想成为角儿的原因。只有成了角儿，你才是个人物。你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儿，将大不一样。
那么话说回来，这黑白衣俩小伙儿，在这百戏团，不大不小也算是个角儿了吧。就连光头教习也承认，有好些观众，就是冲着他们俩来看的。每一场演下来的打赏也挺多。
相应的，在待遇方面也该有提高。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看光头教习那打发叫花子一般的做派，以及扣下了所有艺人的打赏，就能看出——这百戏团，可真够黑的！
可问题是，这些艺人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居然不跑。
那就有门道了……
……
“诶，你们怎么还不走，杵在这儿干嘛？”
光头教习见两人领了钱，竟然还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奇怪。
“是这样的。”白衣小伙儿站出来说道：“小何这一场演下来，伤得挺重的。我们就想问问，要不要给他找个大夫瞧瞧？”
光头教习听到这儿，横了他一眼：“咱们戏班不是有跌打药嘛，给他用就是了。怎么着，看不上自己的药？”
“这……”
面对光头教习的反驳，白衣小伙心中嘀咕：咱们自己的药，是个什么模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治一般的皮肉伤还行，像小何这样的，疗效慢不说，还容易落下病根。
别人家的杂技班子，都是把秘制的好药给艺人留着。到了咱们这里，艺人用的都是便宜货，糊弄鬼呢。有时候班主、教习伤到了哪儿，他们自己都不用班子里的药呢。
小何现在这情况，若是将就着用，以后还能好？
不得不说，这俩小伙对师弟们，还是很好的。害怕用了班子里的药，落下病根，这才找光头教习，想要请个大夫。
但这些心里话，是不可能说给对方听的，只能为难道：“不是看不上咱们自己的药，主要是小何伤得太重，慢慢养的话，耽误时间。他晚一天上台，这不就耽搁一天给团里挣钱吗。”
这人算是摸清楚了光头教习的脾气，只要提到钱，就有回旋的余地。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说，光头教习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小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咱不能跟钱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