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结伙
夜来最早的记忆能追溯到大概两岁左右的时候,那个最早的记忆更像一种味道,他总能在睡梦中闻到并且模糊的看见一个穿着全身铠甲的男人抱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可惜他已经记不住那人说话的内容了。
夜来大部分时候会很恨自己的父亲金云,从小他很少出现在夜来的身边,陪伴相对比较多的是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下人豆花。
母亲总对夜来说,父亲有大事要做,你有一天总会懂得他的苦心的。
夜来十岁前生活在密室里,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所以天下人从没有人知道金云有儿子,都以为他的儿子难产死在姚白白的肚子里了。
那时爷爷金圣叹偶尔会来教他们读书写字讲故事,故事里的锦绣河山,星辰日月总能让没见过世面的夜来着迷不已,所以他小时候总会让阿声偷偷飘到密室外,看看太阳,看看月亮,看看星星,然后回来给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
夜来没想到的是,他终于能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时,却是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
又是一个早晨,听雨依旧抱着夜来的胳膊睡得香甜无比,夜来也还是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双目紧闭,阿声飘躺在空中拿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看着。
一狗道长今天却早早醒来,双眼愣愣的盯着夜来和听雨。
昨天的倾诉和回忆,虽然不能解除夜来兄妹对他的戒心,但也着实降低了对他的防备。
三兄妹没有明确的答应一狗道长的请求但也没有拒绝。
阿声知道一狗道长早起,一直盯着夜来看,把书一合压低声音对着他问道:“是不是不服气,昨天说了自己那么多故事,还是想知道我们兄妹的秘密?”
一狗道长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叹息一声。
阿声本就是性格活跃的人,见一狗道长不应声,知道可能正为这几日受的的不公正待遇委屈着呢。
于是阿声略带调笑的意思继续说道:“道长,你心系天下之苦,济世为怀之心,可不能记仇哦!这样吧,毕竟以后有一段时间大家同路,你问我三个问题,只要不涉及核心秘密,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知,好吧!”
一狗道长看着阿声嘴一瘪扯着尖锐的嗓音说:“你们兄妹三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黑心,一个比一个会使手段,我要不是年纪大了,定然好好教育教育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净学些杀人越货的本领。”
阿声嘿嘿一笑,知道这几日一狗道长因为自己兄妹受的罪不轻,如今占占嘴上便宜也就依着他乱说,阿声顺着他的意思开口说:“好好好!我们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您就当我们年少无知,得罪您老了。”
一狗道长见阿声服软,他更加得意忘形的开口说道:“哼!你知道就好,老道我玩过的女人,比你们见过的都多,会怕几个小屁孩。我......”说刚说到这里,听雨嘴动了几下,却没有醒来,吓得他赶紧收声。
阿声见状哑然失笑,看着听雨说:“我们家饱饱是有些刁蛮任性,但人心不古,都是世道的错。”
“呵呵!世道的错!哈哈!有人逼你们偷蒙抢骗吗?少一口吃的能死吗?人若是放低一次自己的底线,以后就会次次放低,慢慢的就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一狗道长居然十分义正言辞的说。
本来一狗道长严肃起来的时候,阿声大多会哈哈一笑,但这次却没有,许是戳到了痛处。
阿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肃杀之意的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妹妹,在这乱世中如何能不失尊严的生存?你告诉我,如果有那种方法的话,你教我。”
“那也不能成为一个人做恶的理由!”一狗道长斩钉截铁的说。
“哈哈哈!远古之时,人无物可食,杀野兽而食,兽可有错?天降狂风,少顷可杀万人,天可有错?两军大战,死伤无数,又是谁之错。”阿声说着神情竟渐渐激动起来。
一狗道长闻言默然,其实他也知道这兄妹着实不容易,不要说他们兄妹,就说自己带着喜豆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是困难万分,就更不要说这些孩子们了,他轻轻的抚摸着喜豆熟睡的圆脸如是的想着。
阿声是一个魂魄无法流泪,但是他此刻内心无比酸楚。他没有触觉,无法感知疼痛,他没有味觉,没有饿感,不会生病。但他是一个魂魄,是夜来的另一个灵魂。这些年他们历经无数次的生死险要,大哥夜来每一次忍受饥饿,每一次忍受病痛,每一次心神激荡他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同身受。
阿声看着保持坐姿的夜来和抱着夜来沉睡的听雨继续对一狗道长说道:“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从来不躺着睡觉?”
一狗道长表情好奇道:“为什么?”
阿声幽幽回道:“我大哥十岁的时候带着我和听雨逃难,起初我大哥也是躺着睡觉,后来总是在睡觉时被突如其来的野兽咬伤,无奈大哥只能在晚上抱着听雨坐着睡觉,这样一旦有野兽或者匪人来袭我们可以立马逃跑。当然,总是坐着腰大概会很痛吧,但我却大哥总说腰痛总比被野兽咬死强。”说完他低下头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听完阿声的讲述,一狗道长心情五味杂陈,暗道一声,果然世道艰难啊。
一狗道长难过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飘在空中的阿声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艰辛,这世道啊确实太过苛求你们兄妹了。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兄妹身上的秘密,我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兄妹的姓名,能告诉我吗?”
阿声闻言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夜来,显然这是一个他没有权利回答的问题。
夜来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他不喜欢多说话。此刻他听到一狗道长的问题,想起这几日的遭遇,觉得一狗道长也只是一个苦命人而已,于是缓缓站起身子挺了挺僵硬的腰骨,走到一狗道长身边面无表情的说:“我叫夜来,我妹妹叫听雨,我弟弟叫阿声。”
一狗道长闻言依旧神色复杂的看着夜来嘴里默念着:“夜来听雨声!夜来听雨声,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