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袍妖僧
施寻吞了口口水,浑身血液滚动,盯着小王宾喜极而泣的样子道:“王宾,你赶紧给我作副画,让我带到21世纪去,搞不好一套房子就出来了!”
王宾:“……”
“施寻,你究竟是何人?从你来的那天,我就觉得好奇怪。独闇说那天天空中有漩涡,然后当晚就下雪了,一夜就积满山林,从我记事起,我们常州就没下过雪的。”
一时财迷心无形,施寻敛了敛激动表情,呵呵尬笑:“我这不是为了鼓励你去追求梦想嘛!”
但是仔细想想,王宾成为有名画家都是中年后的事情了,这还隔着好几十年呢!
唉,这时空误差,怎么不是往后延呢?要往后延的话,方孝孺就是青年,王宾中年,还有那几个有名的和尚,和改朝换代那些枭雄和权谋家政治家们,都可以看到他们的精彩博弈,斗智斗勇,在历史上留下的浓墨重彩的篇章。
而不是这几日见着的两个娃娃,和农妇。
施寻站起,伸着懒腰,在这茅草屋蹲了好多天了,闷躁得很。
“王宾,能带我到集市去看看么?”来都来了,总要进趟城再走吧。
说走就走,两人一路嗑着栗子。到一岔路口时王宾用手指了下:“那边就是独闇的家。”
施寻探头望,王宾手指的方向是集市尾街,哟,城里人!
“哪个啊?”
“那几个房子中,最大的那个。”
“最大的……”施寻聚焦半天,还是没辨出是哪个。
但那一片的房子面积都不小,还都是烧石和木材建造,房顶是普通瓦片,在当下应该算是个小康吧。
“但那是尾街,不热闹,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施寻跟着一路张望。
没见蒙古包,房子还是以汉族传统建筑为主,只不过大多用了减柱和移柱,柱子又粗又壮,歪七扭八。整条集市街的建筑风都是简约大方,又粗狂奔放。
行人穿着和发型也是多民族融合,花五六哨,自成一派。
还见有多个男子把额顶剃秃,两侧梳了辫子的,长相却不像少数民族,估计是为了讨好元政府吧。
王宾把她带到集市最中心,花钱听了元曲,出来后满街都是羊肉香,但是王宾囊中羞涩了,说想要买宣纸好作画。
施寻当然支持他,说了多次名言。王宾被激励得居然感动泛泪,脸也羞羞红的,说要奖励她吃一个羊肉包子。说后,就超前跑了。
不料片刻后又疾步回来,一脸惊慌:“施寻,快走!”
说着上手,施寻不明所以,被他拉着颠簸跑了好段路,才听得身后一串兵马声震,官员叫嚣。
街边百姓闷哼唧唧地惶恐躲窜,某些被推到的摊位物品落地,稀里哗啦的,声音令人胆颤又可惜。
“怎么了?”
“征兵!”
“你十四岁就要吗?”
“十三岁就要!”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不能回家,他们会搜罗到家中去,我们去妙智庵,找独闇。”
王宾急却不乱,一路拉着施寻跑出集市,到一荒凉地方,一高山脚下,才驻足,松开她。
施寻两掌撑在膝盖上,埋头大喘几口气。王宾也喘息:“累着了吧?再坚持一下,到前方山顶,就是妙智庵了。”
施寻仍是埋头,费力冲他翘起大拇指:“你这效率,明显不是第一次逃了。”她都还没看到元兵人!
王宾嘻嘻笑:“我今年都逃了三次了。”
施寻大拇指翘更甚。
“哈哈。”
行至妙智庵门口,见独闇又坐在那里发呆。门口是他今日扫好的几堆雪,耸得像一个个的小山包。
王宾抠下一块,顽皮扔至他脚边。独闇回神,惊喜起身:“王宾,施寻!”
施寻走上去,偏头看他:“怎么又在发呆呢?还有,怎么还穿芒鞋,不冷吗?”
“劳作便不冷,身子可好些了?”
“好啦!”
“那找我有何事?”
王宾带着可怜的哭腔:“独闇,我又要在你这躲两日了,元兵又来了。”
“又来了!走,进房去。”听到元兵,独闇有点气气的,将王宾朝里拉。
施寻跟在后头,见妙智庵整体布局分为前中后三院,正方形。左右高低错落有致,形制规整,布局严谨,庭院宽阔敞亮。中院各殿宇陈列森严,外观典雅而庄重。
后院是僧人吃住的地方,相对来讲要简陋许多。独闇又是这庵里资历最低的扫地僧,房间用茅草搭建,叫禅房。房内只有一张木制桌一张席,席上被褥叠得整齐,旁边放着一套僧衣,和一摞书。
书……
她好奇地挨个拿起看,边看边念:“《易》、《诗》、《书》、《礼》……哇,这么多!”
《易》、《诗》、《书》、《礼》都是儒学的基本著作十三经。施寻曾在王宾的屋内看到过《孝经》和《弟子规》,都是儒学类,不过《孝经》和《弟子规》以孝至上。
资料记载,王宾就是一个以孝至上的人,一生不做官,无妻无子。
“独闇,你又买书啦?得让我带两本走。”王宾欣喜拿过施寻手中的书籍翻,好似见宝。
独闇笑道:“好,记得还我。”
施寻纳闷:“你不是应该看佛学类的吗?”
独闇:“佛学和儒学并不冲突,都是善知识,只要不起执着分别的心,只要能够利益众生,这就很好。就像两位善良的人在一起传教,无论哪门哪教,只要是齐心协力发扬善知识,就是利益众生。”
王宾:“他上个月跟我说,原本还想学道呢!”
“道?”施寻拉长音,备受一惊。道学以管理为核心,儒学以教化为核心,这两者有本质区别。独闇上个月还想学道,上个月他已出家,不是应该学“善”知识吗?
王宾摊手:“看到了吧,这就是独闇,我好多时候都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
独闇调皮一笑:“日后以儒入道,也未尝不可呀!”
王宾一下子急了,上前两个脚步,拉扯他:“独闇,你可不能乱讲话呀,你现在是佛门弟子,可是要考核惩戒的!”
独闇赶紧住嘴,一副淘气孩子干了坏事的模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施寻听到“道”后就不再言语,立而不动的样子像是丢了魂。独闇上去,小声问:“施寻,你怎么也在发呆?”
施寻没理他,继续痴木着眼睛杵在那。
他们方才一番话,让她脑中闪现了一些信息小碎片,然后她将那些小碎片拼凑,却是越拼越完整,越拼越恐怖。
王宾也上前,满是不解:“怎么啦?”
良久,施寻才木木地谨慎张口:“王宾,你有几个朋友?”
“有好几个。”
“你跟独闇,是儿时玩伴吗?”
“对呀!”
“他姓姚?”
“是啊!”
“呵!”施寻不由苦哼了声,全身毛孔扩张,哆嗦道:“十四岁出家,同年姐姐出嫁,父母离世,有一儿时玩伴画家。他学佛学儒,以儒入道,学阴阳法,阴谋论。鼓动谋反,多智近妖,像贾诩、似郭嘉。黑袍妖僧——姚广孝!”
独闇:“……”
王宾:“……”